因相隔不远,皇帝的每一句问话都一字不落的落进陆挽澜耳中,她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萧晏之,月影之下他的轮廓甚是模糊,每一个举动都似牵绊着她的思绪,直到听到萧晏之的回答,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谢皇兄关心,臣弟不过是旧疾复发,幸亏有太医照料,休养这许多时日已无大碍了。”
“哈哈哈,那便好。”萧靖禹笑意更浓,随即举杯,“众卿家都愣着做什么?今日中秋佳节,本就是团圆之夜,朕把你们请来可不是让你们干坐着的,不如就先竟燕王一杯?”
闻言,百官顿时面色各异,可皇帝下令岂有不从之礼?
想来这燕王曾经战功彪炳,又平叛晋王有功,圣上对他颇为倚重也实属应当。善于经营的各部官员便举杯颔首,一边对萧靖禹阿谀奉承,一边又对萧晏之礼遇相待。
如此一来,两边都不得罪,又将殿中气氛活跃起来。
萧靖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转瞬即逝,随意挥着衣袍看向众人,眼光扫视之时却忽然停在身旁墨色锦袍之上,他嘴角微启:“五皇弟,怎么不见你举杯啊?”
萧逸寒将白玉扳指霍地戴回拇指,沙哑的声线随即在殿内流淌:“回皇兄,臣弟曾常年驻守辽东,陆大将军军纪严明,禁止饮酒,臣弟虽只是个参将也万万不敢忘了恪守军令,如今虽不在军中,却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了。”
“原来如此。”萧靖禹细细端详着杯中佳酿,微启的嘴角逐渐展露笑意,“若是边关诸军都能如陆大将军这般治军严明,每一位将士都能如五皇弟这般克己奉公,那朕就无需烦忧边防之事了。”
方才敬酒之人一听这番言辞,都微微变了脸色,手中的酒杯忽地像块烧红的木炭,变得滚烫烧手起来,更有刚刚喝下酒浆的官员,此时更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生生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萧晏之却是漫不经心,将举起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双眸的锋芒亦随此番动作默然隐去。
“说到边关,今日多了不少辽东军情的奏报,大多都是增配军备事宜,但是辽东边境水路有倭寇滋扰,陆路又有丹巴七部渗透,虽有陆大将军镇守,可常年战乱,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不知六皇弟有什么办法能让几方休战止戈?”
萧晏之沉默一会儿:“臣弟在燕北戍边多年,深知边境百姓的疾苦,可燕北边境地域辽阔,平原居多,不似辽东地势险要。至于行军打仗的策略,想必陆大将军更为在行,他若都没有办法,臣弟就更不敢班门弄斧了。”
“无妨。”萧靖禹将手中酒杯又置于面前,“今日宫宴,便不再谈这些个刀兵之事,你既然身子好了大半,不如明日去兵部议事,也好熟悉熟悉各项事务,再拟个折子给朕……”
他脸色在宫灯之下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群臣的心瞬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燕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贤能,可是他身侧,还有个燕王妃,贸然让他进兵部议事,对不会多有不妥。
丝竹之声适时地响起,掩盖席间嘈杂的声响,却于此间隙,传来萧逸寒一声不太和谐的声音:
“臣弟以为,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算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