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待诏,你消息灵通,知道什么就说了吧......只要不是军国机密,还怕让皇城司捉了去?”
“是啊,快说说吧......是不是开封府的大水退了,朝廷要搬回去?”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开封府......”
跟这个武画师一起喝酒的,都是原来开封府城中的商人,不是什么大商户,但都有点身家,在开封府有产有业......哦,宣和之难前,开封府的产业价格昂贵,他们可是个个都家财万贯啊!
可现在......都破败了!
那姓武的画师名好古,本来有个翰林画院待诏的伎术官,其实也不是官,没有品,只能算个吏。同时还在马前街附近开了一家书画铺子,生活还算小康。
因为他是洛阳人,家里在洛阳还有点产业,所以在开封府“被水淹”的时候,就带着老婆孩子,搭上了一条西去的漕船,跑到了洛阳城。
到了洛阳城之后,书画铺子开不成了,兵荒马乱的也没市场啊!待诏也没得当了,现在的赵楷根本没心思搞文艺。所以只好靠着一点老本苦熬日子,就在家产吃用略尽的时候,终于时来运转了。
赵楷把朝廷从长安迁到了洛阳,还给底下的一群功臣赐了宅邸,于是这武好古的手艺和翰林画院待诏的招牌又有了用武之地,这些日子接了几所大宅的装饰生意,忙得是不可开交啊!
今儿更是了不得,被内侍省都知梁方平叫了去,要他接下皇宫中几座宫殿的壁画和粉刷生意......所以心里高兴,出宫以后就进了才开业不久的开封菜馆金拱门,叫了几个酒菜,还遇上了几个开封府的老相识,大家伙一块吃喝闲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喝了几杯有点管不住嘴,这个武好古武待诏被周围的老乡一问,真就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些事儿往外说了。
“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日出镇四方的大将主要不是防金贼的,而是......”
他说着话,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周边已经有人等不及,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要防金陵吗?我可听人说金陵那位一口气取了四百多个武进士,还准备大办新军,要北伐中原了!”
“金陵那位就算了吧!”武好古摆摆手,“撑死就是南唐的局面,怎么可能北伐中原?告诉你们也无妨......朝廷已经决意要分田养府兵了!以后陕西、京西、河东、河北四路都是营田使路,再无民田,只有府兵的永业田、职分田,勋贵的爵田和朝廷的官田!这些大将出镇四方,就是朝廷担心地方上有人闹事作乱,准备弹压的!”
“什么?朝廷要没收民田?”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们就不怕天下人一起反了?”
这些汴梁子当年都算是富豪,在老家或开封府城外,多少都有些田土——以本守之嘛!
现在他们的末业大多没了,只剩下这点本,再弄没了,那就真的完了!
“别,别瞎嚷嚷,朝廷怎么会没收民田?”武好古看到群情激愤,一下就慌了,连忙替朝廷解释,“会有补偿的!大家不要急,会有补偿的!我可听说了,会照着田契给布票,上田一亩给三匹票,中田给两匹票,下田给一匹票,凭票可以换绢的!
若是有个几百匹绢,那也是笔本钱,以后可以做一些小买卖,没准又能发达起来。只是发达起来以后,不能再买田了......”
“可是,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又有什么买卖可以做呢?”
“就是啊......而且朝廷的给价也太低了,才一到三匹......”
“田价给得也还行......如今开封府周围的田哪儿还有人要?可是靠这点绢,咱们岂不是要坐吃山空了?”
听见周围的人议论起了坐吃山空的事儿,武好古倒是长出了口气......只要不闹起来就行!你们坐吃山空和我没关系,我有赚钱的手艺和门路,不会饿死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结了账,背起箱笼就出了金拱门酒楼,向着刚刚买下来的位于积善坊内的一所宅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