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靠在颜广德怀里,嗤笑一声,又道,“虽然十字架丢了,但好歹我名义上那位母亲是信教的,是个虔诚的教徒。”
他垂下细长眼角,笑容不知为何格外讽刺。
颜广德看不得他这样笑,便将人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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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缠绵着走入公寓,在满是玫瑰花香与淡淡飘起的白纱窗帘的氛围下,颜广德轻吻靳言的脸颊,将人抱坐在双膝,指腹从他嶙峋的脊椎骨抚过。
“所以颜大才子,”靳言抬起细眉长眼,笑容绚烂。“我这算是求婚成功了吗?”
“成功了。”颜广德宠溺地笑。“婚礼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一个月后还是?”
颜广德说着下意识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老黄历。
“你还信这个?”
“我是个老古董嘛!结婚是人生大事,总要挑个黄道吉日。”
上辈子他从来也没结成婚。不知是不是古□□俗当真起了效应,他的父亲在村子里不久就阖然长逝。后来他与朱丽的婚约一直也没正式解除过,忘了解除,或者仅仅是因为两人不想再见面。
直到2017年……
在那漫长的16年,每当有新的追求者出现,朱丽都不屑地以“我有未婚夫”的理由打发掉。
而颜广德?
颜广德那时仓皇四顾,发了疯一样全球翻找靳言的下落,根本没有在意过。
如今想来大概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他对待婚丧嫁娶过于漫不经心。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他却如此儿戏,老天爷也看不过,所以才收走了靳言。
上辈子2001年纠缠的三个人,后来都谈不上好。爱恨凋零,没有归途。
“下个月初一吧?乙酉月己丑日,是个好日子,宜婚嫁。我们去附近的圣玛利亚教堂。”
“好,都听你的!”
靳言想抬手轻抚颜广德那双难得泛起笑意的银灰色眼睛,手指却抖了一下。他立即将惨白手指缩回身后,不想让颜广德发现如今他手指痉挛,连握住一把切开蛋糕的刀叉都做不到了。
那枚结婚戒指攥在拳心内,触感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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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广德到底还是给远在华国雪山下偏僻乡村的父母捎去了一份口讯。
电话在那头嘟嘟地响了很久,空荡荡的铃声回响,最后被村子里唯一一家拥有公用电话的杂货铺老板接起。
“喂?”
“是我,小德啊!”颜广德淡漠而疏离地道,“可以帮忙转一下我阿姆吗?”
“哦,稍等!”
电话放下来,听筒那边呲啦呲啦杂乱的电流声,静悄悄的,似乎连雪山下的风都一并通过电话线捎过来。
颜广德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同电话那头欣喜地奔过来的阿姆说清,他要结婚了。
阿姆十分惊讶,反复地问那个姑娘是谁,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又絮絮地问颜广德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阿姆以为他还在冀北城,却不知晓他早已远渡异国他乡,在罗马拥着一个同.性.恋人。
颜广德等阿姆的话都说完后,镇静地指挥。“阿姆,你拿起电话,小声些,不要与任何人说。”
他的阿姆也紧张起来。“到底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个男人。我很爱他。阿姆,哪怕你不赞同,我也希望能得到你和父亲的祝福。”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抽气声,随后阿姆终于没忍住,还是哭出声了。
“你以后可怎么办?”阿姆的声音夹杂在破碎的哭泣声中。“那就没有小孩了!那以后老了,谁养你?小德,你可想明白了?”
“我想的很清楚,很明白。”
颜广德内心酸涩。前世今生几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同阿姆坦白过他爱的人,是个男人。
上辈子在阿爹去世不久后,他的阿姆也撒手人寰。他彻底成了孤儿。没有家乡,没有归处。
上一世所有的错误,他都想尽量弥补。
“阿姆,婚后我会带他来家乡。你知道就行。”
“那你阿爹?”
“如果阿爹精神好,就同他说吧。”
那通电话在最后,只剩下颜广德长而久的沉默,与阿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阿姆最后道,“小德,你高兴就好。我们只希望你能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
“我很高兴!”
颜广德垂下眼皮,眼角余光瞥见靳言摆在卧室门口的灰色拖鞋,淡淡地笑道,“前所未有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