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白苏去竹屋外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不管无崖子当初究竟时出于何种考量,才允准白苏入门,但这些年来悉心指导,从未藏私,恩同再造。
白苏道:“师父安心休养,徒儿去了。”
待来到山脚下一看,康广陵等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已经在茶肆边等着,手里还牵了匹毛色雪白、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
一心钻研医术、新近游学归来的薛慕华上前道:“师叔外出,想来师父已虑万全之策。我这点微末技艺都是承袭自师父,本来不敢班门弄斧。只把最近在江湖上新得的几种丸药拿给师叔,聊表寸心。”
这些弟子,最长者年龄已过而立,早已娶妻生子,儿子都比白苏高一头了,但因着师门规矩,仍然对白苏恭恭敬敬。
白苏谢过几人好意,翻身上马,长鞭一扬,飒沓如流星,转瞬间疾驰而去。
外边的世界天宽地阔,风物各异,较之云涧山崖另有一番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一路行来颇觉新鲜有趣,遇到的人大多都淳朴厚道,见白苏一个半打少年独行,少不得温言提点两句。
当然,世事皆有例外。
这日傍晚,白苏途经一座小城,在街边小摊上吃馄饨。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纷纷杂杂的议论此起彼伏,间或有几句飘散过来,传入白苏耳中。却原来今日正是三月十五,城里要举办花灯晚会,吸引了许多附近乡镇的人慕名而来。
李青萝与曼陀山庄少主的婚礼定在三月二十六,白苏默默算了算,以自己的脚程,时间还很富裕,既然躬逢其声,自然要一睹为快。
夜幕降临,华灯璀璨。
白苏买了几样当地小吃,边吃边玩,很是舒爽惬意。许是,白苏长得太过扎眼,很快就惹来了不轨之人的觊觎。
“小公子,行行好吧……”
突然,一只缺了口的破碗兀自横伸到眼前,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拦住白苏去路,断断续续地小声祈求道:“您行行好吧,我老母亲生病,掏空了家底,几个孩子也饿得走不了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白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道中气十足的少年嗓音斜插进来,朗声道:“这位小兄弟,你莫要被他给欺骗了。”
侧身看时,一抹灰扑扑的暗淡身影从黑暗里挣脱出来,少年宽肩窄腰,英姿勃然,轮廓硬朗的国字脸,五官虽不惊艳,但端正大气,浓眉大眼,朝气十足。
少年来到近前,对着乞讨的中年男子喝骂道:“严老二,你又出来行骗了!丐帮那么多行侠仗义、不拘小节的豪爽磊落之辈,名声全都被你这等无耻宵小给带累了!”
那名叫严老二的男人不耐烦道:“黄毛小儿!老子一家老小饥肠辘辘,饿死了与你什么相宜?”
少年不无厌恶道:“你还有脸提家里人?前几日是谁在赌桌上把糟糠之妻输出去,逼得她悬梁自尽?至于你娘早就被你活活气死了。你且休要提父母妻儿,若提,连我都要替你羞死了!”
眼看着那些不堪的老底被一一揭穿,严老二啐了一口晦气,腆着脸来拉白苏衣袖,“小公子,你可不要听这小子放屁,您一看就是慈悲心肠的贵人,救救我那两个儿子,赏一口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