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与段誉走出暗室时,慕容复、段延庆、丁春秋几人早已缠斗了起来,阿紫也不知所踪。
唯有苏星河与函谷八友等人记挂无崖子,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白苏道:“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了。”
“师父——!”众多徒子徒孙里,苏星河追随无崖子时间最久,感情最为亲厚,闻听噩耗当即悲痛不能自抑,整个人迅速苍老虚耗下去。
白苏知他这么多年装聋作哑,忍辱负重,实在辛苦,现下精神支柱坍塌,对人世已再无留恋,连忙握住苏星河枯瘦双手:“师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苏星河逐渐涣散的目光扫了一眼段誉和函谷八友,最终还是落在白苏脸上,“唉,我要去侍奉师父了,你要小心保重,师兄不能再护着你了……”说到后来声音渐不可闻,已然气绝身亡。
一日之内连别两位至亲,白苏痛苦到麻木,怔怔失神地抱着苏星河尸首,函谷八友各自磕头,含泪拜别恩师。
段誉倒还能镇定心神,拍着白苏肩膀安慰道:“老前辈……不,苏师兄,苏师兄求仁得仁,你不要太难过了……”
白苏木然道:“不错,眼下还是先让师父与师兄入土为安,然后咱们去寻到丁春秋那老贼,再做计较。”
方才白苏与段落跌落石洞,丁春秋意欲追进去一探究竟,苏星河与众弟子齐力阻拦,群弟子死了十之bā • jiǔ,余下的一二成也已重伤难愈,一片愁云惨淡。
那边受邀前来的少林寺僧众也是阴云密布,盖因他们师伯祖玄难大师,不幸殒命,少林僧众正团团围坐着为他念经超度。
那边忙完,有一个形貌丑陋,粗眉大眼的小和尚走了过来,讷讷道:“小施主节哀顺变,老先生早登极乐,阿弥陀佛。”
白苏看他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其貌不扬,一副憨厚淳朴的模样,合十还了一礼爱好:“多谢师傅,敢问尊号是?”
那和尚自幼在寺院长大,众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一心只有无边佛法,从不在意外表“臭皮囊”,因此原本没有美丑的概念。但此番下山来,接连被人嫌弃容貌,和尚渐渐明白自己外表拙陋。此时站在白苏面前,见他一张脸俊美无匹,宛如芙蓉泣露,越发自惭形秽,竟情不自禁地产生小施主比神座上的观音还要美丽的想法,回过神来连忙暗道罪过罪过。
“小僧虚竹。”
白苏恍然:“原来是虚竹小师傅。”原著中虚竹误打误撞,解开珍珑棋局,成为无崖子关门弟子,继承了他七十年功力,虽是一份外人眼中天大的机缘福运,但于虚竹而言,却并不觉得快乐,一直设法推脱,期盼着重回少林寺。擂鼓山一行让虚竹本来平淡宁静的生活陡生波澜,却也因祸得福,邂逅西夏公主梦姑。
若是虚竹知晓此后遭际,不知他又会如何取舍?
当然,这话有白苏说来,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为今之计,只有设法补救一二了。
无崖子与苏星河先后过世,他们留下的徒子徒孙群龙无首,难免会出现纷乱,好在段誉有掌门指环在手,众人对他惟命是从,函谷八友等人又极为尊师重道,合力助段誉白苏二人打理琐事,将无崖子与苏星河风光下葬。
诸事了却,少林寺众人前来辞行,特意感谢段誉与白苏这一段时间的招待,白苏借机与虚竹告别,有意说道:“听说贵派慧字辈的六位大师傅不见了?可寻到踪迹了?”
虚竹摇头:“师叔已经带人去寻了,暂未回还。”
白苏道:“你怎么不去?”
虚竹讪讪一笑:“小僧武功低微,难当大任,师叔让我们弟子几人扶棺回寺。”
白苏不赞同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小师傅忠厚仁义,是难得的大好人。况且双拳难敌四手,你师叔等人去了半晌都不曾传回消息,中了他人陷阱也未可知。小师傅不如追过去看看,即便帮不上什么忙,跑个腿传个信儿也是好的。”
虚竹本就挂心几位师叔祖、师叔并师兄等人,再经白苏劝说,越发动摇起来。且从私心来说,虚竹自小平平无奇,呆头呆脑,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少有人如此赞赏器重他,心底自然越发觉得白苏温和亲切,言语诚恳,便道:“施主言之有理,小僧去请示师兄。”
那带队师兄本对此事无可无不可,见虚竹建议出去寻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虚竹自觉被重用,认认真真地沿着白苏所指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如此一来,按照虚竹乐善好施,慈济天下的性格,见到返老还童、不慎落难的天山童姥,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救人吧?但愿他与梦姑的姻缘线不会被斩断。
白苏舒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愧疚感少了许多。不想一转身看到段誉站在松树下,静悄悄地伫立在那里,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
段誉怔怔回神:“师兄很喜欢虚竹小师傅吗?”
白苏沉吟片刻,“是,他是个很好的人,誉儿愿意的话可以跟他结拜为异姓兄弟。”
“不,我不愿意!”段誉冲口而出道。
白苏没有料到他反应会这般激烈,哑然道:“啊,为什么……”
段誉意识到自家有些失态,惶急地否认道:“我的意识是,小师傅是出家人,想必不愿意沾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白苏反倒觉得惊奇:“哦,那也罢了。不过,誉儿,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