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有些慌了:“王妈……”
听到石观音的话,王妈面色冷淡,不置可否,只关切地抚了抚白苏的后脑勺:“少爷不怕。”
一如很早很早以前,白苏缠着王妈讲故事,却又被乡野怪谈吓到,不敢睡觉的时候一模一样。
石观音道:“事已至此,又何须惺惺作态,你到底是什么人?”
皎皎月色之下,王妈已将软剑取出,眸色深情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巾帕细细擦拭,仿佛在对待一位相伴多年的忠诚伙伴。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王妈轻轻吟诵诗圣名篇,“世上皆知公孙大娘剑舞之妙,举世罕有,却不知蜀中公孙氏,剑术一脉相承,精益求精,到了公子那一辈,已经达到出神入化,无可寸进的地步。”
王妈一贯称白苏为少爷,能让她用这种怀念的语气提及,隐隐充斥着敬佩之意的,应当另有其人。
楚留香忽然想到自己早年间在外行走时,偶然听到的一桩奇闻异谈:“佳人已逝,公孙大娘的剑舞我等已不可复见,但晚辈曾经听闻,大约三十九年前,有一女子在西湖之畔,持剑起舞,有幸得见者莫不以为是公孙大娘再世,月里婵娟下凡……”
说到此处,大名鼎鼎的盗帅蓦然一滞,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崇敬地望向王妈:“难道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正如王二并不是一开始就叫王二,王妈自然也不是一开始就叫王妈。
王妈微微一笑,早已被岁月的风刀霜剑侵蚀得伤痕累累的脸上,缓缓展现出几分端庄沉稳:“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能够记得老身……”
众人似有预料,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妈,就连被她护在身后的白苏都忍不住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惊天秘闻。
终于,王妈道:“香帅所料不错,老身娘家姓王,姊妹中排行第九,五十三年前,于逃难途中被蜀中公孙氏家主所救,成为府中一名小小婢女。哦,忘记说了,老身年长之后一直伺候公子左右,侍奉他练剑。”
石观音眯了眯眼睛:“相传,剑尊在世时,身旁有一奉剑侍婢,虽出身寒微,却天赋惊人,因常年与公孙冶喂招,精通公孙氏七十九式剑术,江湖人称……”
楚留香与胡铁花也想到了,异口同声道:“剑侍九歌!”
王妈缓缓笑开:“九歌?那是进府之后,公子亲赐的名。公子死后就再也没人这般唤过我了。”
原来王妈口中的公子,竟真是剑尊公孙冶!
白苏喃喃失声:“公孙冶……他,他是我……”
王妈对白苏慈爱一笑:“他是少爷的外祖父。少爷小时候很懂事,我们隐姓埋名,东躲xī • zàng那几年,您从不问我父母是谁,也从不闹着见他们。可是,既然瞒不下去,那老婆子今天要告诉您,少爷的父亲是正道魁首,一代侠士宫慕白,少爷的母亲是剑尊独女公孙嫃。这江湖中,再没有比您身份还尊贵的人啦,您可以挺起胸脯,堂堂正正地横着走。”
白苏表情恍惚:“父亲……母亲……”
真是有些陌生的称谓。
“他们……还健在吗?”
王妈慢慢摇头。
悦来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话不经意间浮现于脑海,白苏眼睛酸涩,笑得很难看:“说好的跳崖不死定律呢,宫慕白是主角啊,怎么会……”
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确认白苏的身份后,所有人目光一亮,看着白苏的眼神像是在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狂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