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夜夜不请自来。
婢女鱼贯而入,端来清水和巾帕,细致妥帖地伺候乐正止义洗漱,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清闲得紧。
一身红衣,面容妖媚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娇声道:“参见少主。”
青年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波澜不惊。
这女子名叫阿兰娜,原是羌族人,能歌善舞,精通魅术,尤擅察言观色,体察人心,三十多岁仍能如少女一样娇俏妩媚,是这魔教中的得力干将。
阿兰娜见少主不言不语,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心底暗暗想道:到底是教主的儿子,纵容明珠蒙尘,沦落在外多年,屈居一家小小的有间客栈店小二一职,但这份从容气魄,不惧不怒的气势,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看着眼前青年俊美邪气的眉眼,端凝沉稳的脸庞,阿兰娜不禁想起当年好不容易找到少主下落,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与青年碰面的那一天。
彼时,还是有间客栈店小二,被唤作王二的青年,正拎着把小铲子,蹲在山头吭哧吭哧地采药。
阿兰娜和白玉魔走了过去,一看对方和乐正江足有五六分相似的五官,基本已经打消所有疑虑,激动地唤道:“少主!”
王二眼睛都不瞟他们:“谁是你们少主,拜山头往左转,那儿有一窝土匪正在招人。”
阿兰娜道:“少主你误会了,我们是接你回去认祖归宗的。”她将信物拿出,又将乐正江与王二母亲的纠缠一一道来,所有细节严丝合缝,比对无误。
王二:“你们搞错了,我娘说过我爹姓王,就是一个打铁的。”
白玉魔嘲笑:“那是她骗你的,她从魔教出逃后,不堪寂寞,就又找了一个打铁匠过日子,那个人可不配做你爹。”
一条花色斑斓,拇指粗细的毒蛇扔了过来,白玉魔仓皇躲避,一掌将其劈成七八段。
王二沉下来脸,他很不喜欢对方说话时轻佻随意的语气。
阿兰娜道:“少主别生气,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您作为老教主唯一传人,金尊玉贵,怎么能天天窝在一家小客栈里伺候人呢?您要是点个头,老教主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都归您所有。”
王二不为所动:“我可没有满大街认爹的习惯,所有遗产归我继承?说得好听,欠的债也归我还吧,滚一边去。”
不得不承认,王二真是人间清醒,一语中的。
白玉魔和阿兰娜都有些吃惊,原本以为这小少主天天颠沛流离,在市井里巷讨生活,日子过得苦哈哈的,肯定拒绝不了钱权美色的诱|惑,谁知道人家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白玉魔和阿兰娜收起轻蔑之心,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正视对方。
已经改名为乐正止义的王二问道:“你来做什么?”
自从他被接到这魔教石城之中,每天所做,无非是闭关苦练,好早日延续乐正江开创的武学功法。
据教内负责传授武功的老人查看,都说乐正止义不愧是乐正江的儿子,天生奇骨,材质极佳。在不知根底人看去,只会以为乐正止义先天不足,但唯有魔教众人知晓,他虽不适合练习大开大合,至刚至猛的正统武学路数,却极为适合乐正江一手研习的“化雪神掌”。
在乐正止义武功大成之前,其他人不敢随意前来打扰。
阿兰娜说:“少主之前不是让我留意宫慕白的儿子吗,属下已经打探到,白苏跟楚留香一起,途经豫州、苏州,一路往南海去了。”
乐正止义眯起狭长上挑的眼睛:“南海?”
阿兰娜:“不错。江湖人都知道,楚留香有一艘精美的大船,船上设有美酒陈酿,但凡是楚留香的朋友,人人都可以去到船上,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