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种论调一经提出,景佑帝再次犯了疑心病,不愿亲近白苏。
等到白苏越长越大,五官粉雕玉琢,莹润可爱,却与景佑帝并无太多相似之处,只像极了花素简。
一时倒也难以判断白苏生父究竟是谁。
多番变故下来,景佑帝彻底冷了心,对白苏芥蒂颇深,亦不愿再耗费精神,反复查探,姑且将他当做闲人,圈禁在冷宫,一年年任其野生野长。
整座皇宫里的人都在有意忽视白苏的存在。
白苏小的时候不懂事,还很好奇冷宫之外是什么样,几次偷偷溜出去,误打误撞地碰上不少人,无一例外被训斥一顿,再送回冷宫之中。
久而久之,白苏就知道,他必须待在冷宫,才能不被别人呵斥打扰。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十余年。
白苏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因冷宫寒酸简陋,缺衣少食,惯常是一些残羹冷炙,白苏营养跟不上,身体发育迟缓,看起来瘦瘦小小,竟似只有十二三岁。
他穿着一袭布衣,小心翼翼地爬树。
冷宫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窄长脸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嘴里浮夸又谄媚地说道:“哎呦,我的爷,您怎么能干这个,赶快下来跟奴才走一趟吧……”
白苏认出这人是小豆子,以前打过两次交道。小豆子是这皇宫大内中最低等级的太监,平素没少被人欺负,为此特意发愤图强,辛苦闭关几日,练就了一种见人三分笑,对谁都卑躬屈膝的好本事。
白苏笑嘻嘻地说道:“少来,你是不是又想骗我去帮你干活?”
小豆子急得直跺脚:“祖宗!别开玩笑了,这回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镇北王知道吧?去晚了说不得就要被他一刀咔擦掉!”
白苏见小豆子脸都吓白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耽搁,抱着树干,屁股一扭,吨吨吨得滑下来。
他扭扭捏捏地问:“镇北王真这么凶残吗?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的鸡|鸡咔擦掉?”
小豆子:“……”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我说的是把人脖子咔擦掉!”
白苏惊呆了:“镇北王这么凶残的吗?不行的话,我还是收拾包袱跑路吧。”
小豆子艰难启唇:“我觉得,恐怕来不及了……”
白苏疑惑:“嗯?”
几个腰佩弯刀的高大侍卫,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绣兰草纹长衫,系着银丝披风的青年走了进来。
这人风姿琅琅,青山玉骨,丰神俊朗,似昂昂之鹤,一眼望去皎皎若神人,风华之盛,令人不敢直视。
白苏满目惊艳: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小豆子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抖似筛糠,双膝一软,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王、王爷。”
叶云洲仿佛极不喜欢冷宫,眸色淡然,颇为不耐地随意扫视一眼,蹙着眉尖道:“这就是小皇子?”
一个侍卫上前回话道:“是。皇上一直没下明旨,小皇子身份不详,大家就胡乱给他起了个称呼叫着。”
叶云洲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目光挑剔地看着白苏身上洗到发白,还打着补丁的衣服,淡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苏眨眨眼:“白苏。这是母亲死前给我起的小名。”
花素简的本意是起个野草般的小名,贱名好养活,大名自然有景佑帝定夺。但她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景佑帝驾崩,都未曾想过给白苏亲赐姓名。
叶云洲嗤笑:“祁氏皇朝的人,竟然顶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浑身脏兮兮的,也就这双眼睛能看……”
白苏心中不服气,暗道:这家伙嘴巴也忒毒了,哪有当面这么埋汰人的?
到底是少年心性,脑海中想了什么,几乎立刻就浮现在脸上,叶云洲随意瞥去,立刻洞若观火,他瞧着这人眼珠子滴溜溜转,机灵活泼,倒是生动有趣得紧。
跟这死气沉沉,处处规行矩步的皇宫,真是格格不入。
野性难驯。
然而,世人只知镇北王叶云洲行军打仗,少有人敌,是行伍之中的一把好手,却甚少有人知道,叶云洲打猎驯兽,也极为驾轻就熟。
叶云洲淡淡一笑,看着白苏琉璃般的剔透双眸,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让人错愕不已的话:“小崽子,你来给我当儿子吧。”
白苏惊诧:“你这人也太精明了,竟然想捡一个现成的半大儿子,我可没钱给你养老送终。”
叶云洲仍旧云淡风轻:“不白占你便宜,你给我当儿子,我送你一个皇位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