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上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凉,在这里待得久了,再热的心脏也会慢慢冷却下来。
不知不觉间,加入日月神教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以来,东方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快速适应着这里的一切,进退得体懂事知礼,任谁看到这样的东方白都难以相信他出身乡野。
更难得的是东方白手脚勤快,无论主管分派什么脏活累活,从未见他抱怨过,有时甚至还会顺手帮一下他人,于是,东方白很快便和杂役小厮们打成一片,同时还赢得了部分普通教众的好感。
但是东方白清楚,这些还远远不够,想要为父母报仇、寻回弟弟,就绝不能安于现状,他耐下性子,静悄悄地蛰伏着,等待良机。
入冬后,日子越发难捱起来。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半宿,天刚拂晓东方白便早早起了床,拿着扫帚去了流云阁,弯下腰一丝不苟地清扫着过道和院落,又将几盆遗落在外面的盆栽搬回廊下。
做完这些已经是用早膳的时辰了,东方白直起腰,搓了搓冻得青紫红肿的双手,脑海中不禁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情景,每年此时,初雪还未降落,秋娘便将全家人的棉衣鞋袜准备妥当,再用棉花缝上三只厚厚的袖筒,把手往里面一拢,再不会感觉到丝毫寒意……
“哇——”美轮美奂的流云阁内忽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东方白身形微动,下意识地呢喃:“宝宝……”嘴角勾起,习惯性地往那声音来源处走去,下一刻凛冽北风拂面而来,整个人顿时便僵住了。
望着不远处门窗紧闭的房间,东方白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东方白提着满满两食盒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快步来到流云阁,躬身小心翼翼地摆放到红木圆桌上。
主位上坐了个英武不凡的青年,身上玄色长袍绣着繁杂诡异的花纹,面容威严不怒自威,可惜的是抱在手中的红色襁褓完全破坏了他整体气势,再配上那人一筹莫展的苦闷表情,看起来让人忍不住心中发笑。
任我行最近十分烦躁,结发妻子难产,留下一幼女就撒手人寰,他虽然不爱那女人,但这么多年相依相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因此倒很是抑郁了几天,谁知等到任我行出关才发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他这个被取名为盈盈的女儿,不知道是天生和生父犯冲,还是脾气太坏,整日价哭个不停,偏偏那些丫鬟仆妇拿她通通没办法,直嚎得任我行脑仁都开始疼了。
想他任我行身为日月神教的教主,平常谁见了不是毕恭毕敬的,若有人胆敢聒噪,早一掌了结对方性命,唯有任盈盈这个小婴儿,打不得骂不得,道理也说不通,直一味地搅人安宁。
认真算起来,任我行竟然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安睡了,因此他脸色简直跟结了冰霜般难看,此时见到一陌生仆役,心中起疑冷然盘问道:“怎么是你来送饭?绿萝呢?”
东方白规规矩矩地鞠躬行礼:“回教主,绿萝姑姑偶感风寒,今日起不来床,特意吩咐小人来此。”
绿萝是任夫人的陪嫁丫头,平日里倒也有几分体面,任我行听了也只是无可无不可地微点了下头,偏首看到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顿感头大如斗。
“教主可否让小人试试?”站在下方的东方白试探着开口,脸上满是诚惶诚恐的神情,就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您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大对……”
任我行霍然睁大虎目,目光针似地扎到东方白皮肤上,意味不明地轻笑道:“呵,敢挑我错处的,你怕是头一个。”
东方白失了血色,连忙跪倒在地:“教主息怒。”
空气凝滞了般压抑,任我行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在女儿一声大过一声的哭泣中倾斜,颇有些嫌弃地将人递给东方白道:“快些将人哄好。”
东方白接过孩子,熟练地抱入怀中,一手轻拍任盈盈背部,嘴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片刻之后,奇迹出现了,流云阁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婴儿砸吧下嘴巴很快便睡着了。
少了魔音灌耳,任我行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大手一挥,笑道:“做得不错,以后就留在这里伺候大小姐吧。”
东方白垂眸掩住深思,受宠若惊地说道:“多谢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