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烟的城郊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
那院落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产物,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四周用高高的粉墙围了起来,占地面积颇广,瞧着倒像是达官贵族居住过的地方,可惜经了这些年的风雨洗礼,早已褪去了往日的精致奢华,只能从断壁残垣间隐约窥见昔年盛况。
在工业化越来越严重的今天,大都市里已经很难找到这样富有古意的建筑,有道是寸土寸金,不是没有人打过这块地的主意,但是最后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倒霉事,以至于拆迁计划也不得不搁浅。
久而久之,好事之人就开始议论起来,捕风捉影,再添加三分想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倒也说得有鼻有眼的,活像是曾经亲眼所见似的,一时间有关城郊孤宅闹鬼的传闻那是甚嚣尘上。
国人重视风水学说,在留言纷扰之下,大家渐渐熄了心思,于是这宅院才得以保存下来,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成为碎嘴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暮色四合,天地一片朦胧,城郊孤宅在夜幕之中若隐若现,平添一股凄凉和冷清,偶尔有市民路过此地,也都是行色匆匆,不敢稍加滞留,更遑论进入其中一探究竟了,自然也无人知晓,在这空荡荡的院落里竟然飘荡着一抹孤魂。
白苏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沿着破旧的廊坊走了一圈,又被长满青苔的水井吸引了注意力,最后目光被落在草丛上的一朵蒲公英吸引住,不禁驻足看了一会,呢喃道:“是被风吹过了的吧,昨天没有见到呢……”
蒲公英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白苏自言自语地玩了一会,终究失了兴趣,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每当白苏攻略完一个世界后,记忆就会被封存,因此当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醒来后,除了知道自己身世来历和香蕉君的存在外,其他竟然一无所知,更可恨的是小蕉忙着去约会,根本没时间去管他,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系统也真是醉了。
可怜白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多月了,到现在为止却连一个活物都没见到过,闲极无聊之下只好想办法自娱自乐,所以他对这座宅院上上下下可谓再清楚不过。
第无数次尝试着离开这座宅院,又被正门上方悬挂着的八卦镜给逼退后,白苏抓狂了,毫无形象地大喊道:“啊啊啊,老天爷求你赐我一个活人玩吧,在这么下去,我迟早要被憋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被白苏前所未有的诚心所感动,终于决定帮他一把,反正白苏的话音刚落,结着蛛网的大门就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如斯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白苏眼睛一亮,霍然来了精神。
朦胧月色下,两抹黑影遮遮掩掩地溜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微微哆嗦着,显然也是在害怕。
清风拂过,两人结结实实地颤抖了几下,后面那个身材矮小的忍不住拉了拉另一个的袖子,小声道:“老头子,可以了吧,就扔在这儿吧。”
前方那人佝偻着虾米似的身子,压抑着咳嗽了几下,用嘶哑浑浊的声音斥责道:“死老婆子,你慌什么?!”
他说完,将揣在怀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草丛里,转身欲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对着空气说道:“娃啊,你也别怨俺们,这都是命啊。”
白苏听得心头一跳,那被扔的难道是……
他飘过去,垂眸一看,花团锦簇的小被褥,紧紧包裹着一个婴孩,此时那孩子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至亲之人抛弃,尤自闭着眼睛,酣然甜睡。
雾草!把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扔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无疑是要置他于死地啊,这两位老人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白苏很生气,望向两位不速之客的目光越发嫌弃鄙薄,本就心里有鬼的老太太惊得差点跳起,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满头银霜的老头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谁敢来这地儿?”
老太太死死挽着他的胳膊:“会不会真的有鬼?”
白苏见状,忽然起了恶趣味,俯身冲着两人的脖颈吹了口凉气,老头子倔得跟棺材板似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一把拉过老太太,惊慌道:“走,我们赶紧走,让这小怪物自生自灭!”
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白苏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却不料此时乌云突然消散,天上一轮满月普照大地。
不远处凭空出现一陌生少年,他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袍,肩后垂落三千青丝,眉目姣好,容颜如画,然而两位老人却无心欣赏,只惊恐地睁大双眸,望着恍若白雾凝结而成的少年,透过半透明的身形,依稀可以看到少年身后的遒劲的梅树,光秃秃的枝干凌luàn • jiāo错,被夜神绘成狰狞的形状。
“啊啊啊啊!”两人齐齐惨叫出声,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因为太过慌乱,中途还几次被绊倒,等到终于出得门去,早已吓出一身冷汗,说不得要在病榻上修养一段时间了。
“咦?”白苏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正常人能够看到他?可他现在不是鬼魂吗?
之前因为一直无人来到这里,白苏便下意识地以为别人看不到他,却不想吓到了两人,对方又上了年纪,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思及此处,白苏不禁有些内疚,但转身看到草丛的弃婴,暗叹一句活该。
那两位老人既然能够做出这等恶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走便走了,白苏也未曾放在心上,很快就释然了,只是这不知姓名的婴儿却着实让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