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疑惑道:“怎么?”
“我想私下跟兄长道个歉。”
赵丹感慨地叹息了一下,“快去吧。”
他这个小弟,是太后生前最不放心的,临终还在嘱咐他一定要向齐国把赵厘要回来。
他本以为赵厘回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胡作非为,还挺头痛这件事,没想到却大变样,跟换了个人似的,真的好像换了个人。
赵丹甚至不太想看到赵厘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有点冷,又有点笑意,幽深不可窥视。
并且赵厘几乎也不怎么用眼睛直视他,一直都半垂着眼,平时看着就是一副慵懒困倦的样子。
赵丹有点猜不透这个弟弟在想什么。
嬴政与赵假在长长陛阶的中央相遇。
赵假由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嬴政则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搀住他,遣散了宫人。
赵假呸了一声,道:“怎么?怕了?过来跟我服软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不把你弄出这赵国,我就是龟儿子!”
嬴政:“巧了,我也这么想。”
“你!你你你……”赵假气得不行,试图甩开嬴政的手,没成功。他这些年寻欢作乐酒肉池林惯了,身体已经大大被掏空,又不锻炼,连路都懒得走,打架一拳就倒。
嬴政半真半假地搀着他道:“我从齐国回来时,王兄派人去接应我,但是王兄的人拿到了错的地图,最终无功而返。我快到邯郸时,遇到了劫匪,他们杀了其他人,放了我一命。”
赵假的脚步僵了一下,故作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比我清楚。”嬴政微微俯身,浅淡的眸子格外冰冷。
早在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嬴政听到系统告诉他长安君回国路上遇到劫匪时,他就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回来后嬴政斥重金请人去查,结果发现是赵假让人调了线路图并且雇佣劫匪去杀赵厘。
赵假以为把锅甩给劫匪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去想劫匪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人精,心里的算盘打得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那些人故意放走了赵厘,这样一来,赵假倘若倒打一耙给他们扣谋杀公子的罪名,他们就能够脱罪,因为赵厘没有死。
而赵假这边,他调换地图、买凶杀弟,即便没有成功,放到任何君王那里,有这个杀心,就是死罪。
今天可以杀王弟,明天就可以杀王上,任何君主都不会纵容这样的人待在自己身边。
赵假错就错在,他没有把劫匪一并处理,留下了这个天大的把柄,或许是没想到处理,或许是没能力处理,总之,错了就是错了,覆水难收。
听完嬴政的话,赵假彻底不动弹了。
他最近正被这件事困扰到噩梦连连,因为那些劫匪一直在拿这件事勒索他,不给钱,他们就告发给赵王。
赵假讷讷道:“你、你不问我为什么?”
嬴政连笑都懒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这还用问?”
赵假在几个兄弟中排行中等,是最不受宠最容易被忽视的那种,大一点的孩子,长辈们重视,小一点的孩子,长辈们疼爱,唯有中间的里外不是人。
他好不容易摸爬滚打到了今天的位置,长安君一回来,势必会像以前那样欺辱他,把他的东西都夺走,所以他起了杀心。
但是这个蠢货没想到会把自己送进了死胡同,作茧自缚。
宫门到了,嬴政抬手,请赵假入内。
赵假硬着头皮忍着一身痛走了进去。
赵丹见他被揍得不轻,脸上阴沉之色略减,没好气道:“听赵厘说你夸赞秦国?还说他们能灭了六国?”
赵假立刻跪了,他没想到赵厘给他挖了这么大个坑,而且他还不能不往里跳,如果他不认了这个罪,就只能被赵厘揭发□□的事,那是更大的罪。
他只得小声道:“臣弟失言!请王兄责罚!”
赵丹重重拍了下桌子,“责罚?秦国那么好,寡恐怕要人赏你去秦国才行!”
赵假抖若筛糠,一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臣死罪!”
赵丹还在生气,过了片刻,他问嬴政:“赵厘,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觉得按照赵厘的作风,一定会要求夺走赵假的封号,再把人丢进牢里治一顿,再放逐出去。
他这个弟弟别的不会,整人是顶尖的,这也正好能顺他的意。
他等着赵厘回答。
嬴政同样也正等着他这句话,道:“兄长此言并非发自肺腑,恐怕是被有心之人蛊惑,才一时口不择言。”
赵丹微微一愣:“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