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小花蛇确实咬了赵政,但是转眼就被赵政从胳膊上撕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赵政丢进了煮沸的汤锅里,而后者全程一点表情都没有。
快准狠,连李信都呆了一下。
嬴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中毒了吗?咬在哪里了?”
赵政捂住了手臂:“在这里,李信说有毒,我也觉得头晕眼花,好难受。”
嬴政回想了一下,他记得李信说的是“没有毒”。
赵政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嬴政:“难受的话,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赵政立马抱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现在也不那么难受了。只要先生在,我什么都不怕。”
“但是,你现在不需要先生了。”嬴政按住他的双肩,将赵政从怀里推开一些,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先生在不在其实无所谓了,对不对?”
“不,先生不一样。先生是又要离开我了吗?”赵政看着嬴政,这一刻,他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嬴政道:“没有,先生只是问一问。你长大了,不该再这么依赖先生,有的事也不能再和先生做了。”
他说着将赵政的手从腰间拿开,叠在一起,送回到赵政身前,“像这样的拥抱就不可以,懂吗?”
赵政眸光动了动,嘴唇微启,却什么都没说。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的感情啊,十七岁的少年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思念,并不是出于对长辈的敬重。
当时隔多年,他在这方空间里第一次与久违的故人重逢时,他才陡然发现,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爱意,就像燕丹说的,男人喜欢女人一样的爱意。然而这一点卑微的爱注定只能默然埋在心底,做一颗不能生根发芽的种子。
他有无数次念头想要把这个人按在怀里,把他关进最璀璨华丽的宫室,用最巧夺天工的服饰装点他,让他永远只能属于自己。
但是,这些疯狂的、偏执的、充满占有的想法,他一个都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秦国的王,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先生,听上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了?”嬴政的声音将他从挣扎中唤出。
赵政急忙低头,频繁地眨了眨眼睛,带着极轻微的颤音,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先生不要我了。”
嬴政垂眸看着他:“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是的。我永远都是……”
永远被禁锢在这样礼节分明、不可逾越的关系中,仅限于师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赵政默然后退了几步,朝嬴政行了一礼:“学生困倦了,先生可以送学生回去吗。”
他需要静一静,平复心一下情。
嬴政颔首:“好。”
他正打算让系统送赵政回去,然而又忽然想到什么,让系统换了一件狐裘,“山里冷,不要着凉。”
他正要将狐裘递给赵政,忽然系统发出了警告,无数的金光像是受惊一般飞扬着散开,一阵天旋地转。
“监测到危险,有人行刺,遣回宿主。”
嬴政在系统机械又略显紧张的声音里清醒过来,有些迷蒙地眯了眯眼。在他对面,赵政倚在树边,也是刚刚清醒。
赵政猝不及防从空间里出来,觉得脑子昏沉,便甩了甩头,结果视线无意扫过嬴政时,忽然定住了。
那一刻,他的目光非常复杂,意外、茫然、失神,甚至有些不解。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也定住了。
一件雪白的狐裘铺在他身上。
是系统里换取的那件。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大王,公子!”李信李信比他们先醒来几秒,打断了这种窒息的沉默,一手一个把赵政和嬴政丢到了马上,他翻身上马,猛的一踢马腹,“我们被发现了,走!”
山里一片漆黑,回头看,只见无数火把迅速向他们逼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连绵不绝马蹄声,火光照亮了那些人的盔甲和枪戟,一片此起彼伏的银光。
前方一片漆黑,李信完全是根据感觉狂奔,如果不小心掉进悬崖或者掉进河里,那就只能来世再见了。
嬴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顺手护住赵政,让系统点了一束烟花。
巨大的烟花在上空接连炸开,照亮了半边天幕,一瞬间恍如白昼。后面追兵被这一幕震撼,攻势一顿。与此同时,李信看清了前路,猛的策马拐进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
四下山势崎岖,这种窄路不易行军,能够有效阻滞追兵步伐。且十个有九个尽头都是悬崖,掉下去就粉身碎骨的那种。
借着后来的几朵烟花,李信很快策马到了山顶,这地形一如他所想,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能通上来,就是他们所走的这条,四面无路,都是万丈深渊。
山下,火光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一点点攀了上来。
李信回头对嬴政拱手:“还请魏公子保护好大王。李信必战至力竭,至死方休!”
说完,他提枪而下。
成蟜带着追兵赶上来时,与守在半山腰的银盔少年不期而遇。
少年右手中横着一柄银色长.枪,红缨翻飞,左手中一把弩,箭在弦上。他神色漠然,一个人就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不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就上不了山顶。
成蟜认得他,这位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屡立战功,被秦王破例提拔为郎中令的少年。他朝李信行了一礼:“阁下,良禽择木而栖,我领兵千人,而你只有一个,现在袖手,还来得及。”
李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养尊处优、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的秦国公子,银枪一挽,刃风瞬间震开三千霜雪,漠然吐出了两个字:“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