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质略做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他一个无职无权的公子,又病恹恹的,哪里能说得动大王?”
项闾一心想着把赵高救出来,思及吴质也是赵高提拔起来的,不免多信任几分,压低了声音道:“赵婴他、他和大、大王……有……不伦之情。”
最后四个字简直用掉了项闾毕生的勇气。
吴质立刻冷下脸:“说什么胡话!大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项闾忙解释道:“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忘了之前,东宫宫人被处死了吗,就是因为撞见了这件事!我承蒙少傅相救才得以脱险,现在少傅被赵婴拿捏着,我怎么敢胡言!那个赵婴久病沉疴又长得清俊,说不定正中大王喜好才获得恩宠,现在他要加害少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这就请太后……”
“你慢着。”吴质按住他的肩,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冷静道:“现在太后在大王面前哪里说得上话,你去了白去。听我的,要把更多人卷进来才能除掉行,你这样……”
吴质附到项闾耳边说了些什么,半晌后,项闾向他行了大礼,一番感谢:“少傅就要靠阁下相救了!下人一定努力说动太后!”
吴质点了点头:“都是为了报答少傅知遇之恩,你去吧,出来太久惹人怀疑。有消息与我联系。”
“是是是。”
吴质目送项闾进了甘泉宫,手指隔着衣服覆在心口,缓缓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容。
赵高与赵婴有嫌隙,他帮着把赵婴除掉,也算是报答知遇之恩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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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燕国传来捷讯,王贲李信攻克燕都蓟,燕王仓皇北逃,李信率军深入北陆追击,俘获燕王喜。
燕国的灭亡早在所有人预料之中,所以只是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喜悦。朝臣们近来不单是为统一后的制度安排吵翻了天,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小道消息在他们心里挥之不去。
下了朝后,臣子们依旧抱团扎堆聊着天往宫外走,只是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李斯和姚贾还有张良打算一起去喝酒,还没出宫门,迎面就被丞相王绾拦住了。
他的神色很是严肃。
姚贾哟呵一声:“丞相,跟我们一起喝酒去?”
王绾皱着眉道:“喝什么酒,你们不知道最近传言都在说什么?”
“哦……那个啊……”姚贾挠了挠脑袋。
李斯和张良又是摸鼻子又是咳嗽的,看得王绾一阵莫名其妙:“说正事,大王和赵婴到底是不真的……”
“咳咳——!”姚贾急忙止住他,“这些流言别人信也就算了,你这丞相怎么也……?”
王绾固执道:“大王最近的确与赵婴走动颇多,别人听听就罢了,你们几个都是重臣,也不当回事?”
张良打哈哈道:“丞相啊,咱们又没有证据对吧,就算有,还能去跟大王对质吗?再说,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吧,龙阳之好这个,虽然不多见,但也是人之常情啊,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御史大夫,你说呢?”
一直不吭声的李斯被他拖下水,默默点了点头表明态度。
王绾看着张良,这位长史虽然是他的属官,行事却一向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想起一出是一出,经常给他出难题,跟他抬杠。王绾越看张良越火大:“黑的也能被你说成白的!前阵子赵高无缘无故就被摘了印绶留在长安宫,都是赵婴在里面挑唆,要是到时六国一统他也出来挑事,有我们受的!”
张良牙疼似的捏住了下巴,“丞相把赵婴想成什么人了,我瞧着他人挺好的啊,赵高的事大王又没有明说,咱们还是别妄加揣测的好。万一赵高是哪里得罪了大王呢,不能冤枉好人是吧?”
王绾瞪了他一眼,还要再说话时,那边来了一位侍官。
侍官先后行了礼,才出声道:“大王宣召御史,典客令,少傅。”
张良挑了下眉:“这就去这就去……那什么,丞相,失陪了啊!”
王绾黑着脸,拂衣转身离开。
张良示意侍官先走,然后转头盯住了李斯和姚贾:“大王和赵婴这事儿到底怎么传出去的?你们俩真的没说?”
姚贾:“谁敢说啊不要命了!李斯这胆子他敢说?这事儿说出去有什么好处?你光在这儿质问我俩,不是还有白起?”
张良:“他现在在打楚国我飞过去问他啊!上次他回来是亲自请示大王加兵的,回咸阳办完事儿就走了,哪有闲工夫散布这种话?而且……”
张良一顿。
姚贾:“而且什么?”
张良破罐子破摔:“而且他让我别动赵婴!”
姚贾、李斯:“……”
“你听听这意思!不就是护着赵婴吗?眼下这谣言明显是冲着赵婴来的,所以不可能是他。”
姚贾:“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他要护着赵婴?他俩不应该为了大王争个你死我活吗?”
张良:“我怎么知道想的什么!你去问他啊!”
姚贾渐渐偏离主题:“他别是看上赵婴了吧……”
诡异的静默后。
一直没吭声的李斯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都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事情,听他们说完,习惯性地总结:“意思是长安君不但把大王甩了,还看上了大王的男人?”
“……”
没人回应,李斯疑惑地回过神,还纳闷前边这俩人怎么忽然不叨叨了,忽然发现他们俩不知何时跪在了他之前,面朝前方。
李斯心里咯噔一下。
抬头跟花丛边站着的赵政对上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