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顾皙颜幽幽转醒。
映入眼帘的便是床沿边正面色忡忡的男子。
“陛……陛下?”昏睡一夜,她的声音微带着些沙哑。
“主子您可算醒了,陛下都在这守了您一夜了。”见她醒了,连翘等人激动得很。
“一夜?”她有些懵了,情急之下连忙拉住庆安帝的手,“陈姐姐呢?”
眼神里尽是希冀的光芒。
如果她只是睡了一夜,那之前的一切是否都是一场梦呢?此时梦醒了,陈嫔便还在,还会与她说说笑笑。
他反握住她的手,面容悲悯难耐,声音有些颤抖,“颜儿,陈昭媛……已经没了。”
“没了?”霎那间,她眼睛里的光尽数散去,眼神空洞异常。
“分明没多久之前,她还说,日后孩子出生了,要认我和钱嫔姐姐做姨母呢……怎么会就没了呢。”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陈嫔那样喜爱腹中的孩子,一日日的与她们说着,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小公主,这样孩子就不会过得太辛苦,不必参与储位争斗,日后嫁得一个好儿郎,幸福一生足矣。
可是小公主已经降生,她却已经不在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看着小公主一点点长大。
庆安帝平日见到的顾皙颜都是温柔娴熟,偶尔俏皮的,可眼前的她哭得肝肠寸断,两个眼眶红肿得厉害,泪水止不住地流,瞧着叫人实在心疼。
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右手不熟练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别哭……”
“主子可不能再伤心了,您还有着身孕,不能太过伤神啊。”连翘也哭个不住,素日里陈嫔对她们揽月宫的人极好,尤其是她和落葵,如今人没了,怎能忍住不伤心。
“是啊,若是昭媛娘娘在,定也不希望您这样哭着伤了身子,”常姑也劝她,“如今小公主已经降生了,钱嫔娘娘也病倒了,若是您再这样哭着,谁人去照看小公主呢?”
终究是顾念着陈嫔的孩子,顾皙颜哭了好一会后强忍住悲痛,“陛下,嫔妾想去看看陈嫔姐姐。”
“好,朕陪你去。”
阑意宫自打主位陈嫔怀着身孕搬进来后,便是个热闹富贵地地方,可如今来来往往服侍的人脸上尽是悲恸,宫殿里头外间尽都挂了白幡,混着铺天盖地密集的雪幕,更显凄凉。
灵位前着了丧服的侍女内侍们低低地哭着。
他们都是素日里陈嫔跟前最得力的人,主子虽然脾气冲些,对底下的人却很宽容,如今主子离去,个个也哭得声嘶力竭。
打头的那个是陈嫔的陪嫁,唤作青禾,双目已经红得叫人不忍看了,正跪着一点点往跟前的炭盆里添纸钱。
见庆安帝和顾皙颜来了,起身请安之时,因为跪久了腿脚酸麻,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领着一众服侍的人恭敬给他们行了礼。
顾皙颜穿着素衣,在灵位前忍不住又哭了许久,庆安帝也亲自上了注香,全了陈嫔的颜面。
“小公主呢?”庆安帝不忍再看她哭着,叫人将小公主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