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火灾了吗?脸被烧伤了?”不待对方回答先前的问题,席美玉又接连抛出另外两个疑问。
陈奕东沉默着,没有打字。
看来是不想回答。
席美玉自顾自地说:“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老了,我也老了。”
陈奕东打字问:“你又dǔ • bó欠钱了。”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啊,看不就知道了。”席美玉觉得他的问题简直是多余。
陈奕东打字的手指有些颤抖,可机械的女声却没法传递他的怒意,语气依旧平直:“当初因为dǔ • bó害了瑞雪,你怎么还是不知悔改?”
席美玉嚷嚷道:“我有赌瘾!知不知道瘾字怎么写?要是真这么容易改,还能叫瘾吗?”
说完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接着往陈奕东的脚边呸地吐了口痰。
陈奕东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可恨又可悲。
原本娇滴滴的前妻怎会变成了这番粗鄙的模样?
他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后转身要走。
席美玉在身后叫住他:“陈奕东,这个世界是不是特别不公平?余子豪仅仅用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就换了瑞雪的一条命,你是不是特别气愤?”
时隔这么多年,他的前妻还是有着喜欢激怒他的烂毛病。
陈奕东可以像以前那样充耳不闻,转身离开,但前妻的话语里涉及了席瑞雪,所以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打字,手机响起声音:“我会为瑞雪报仇。”
席美玉先是一愣,接着痛快地笑出声:“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和余子豪斗?拼人脉你拼得过吗?拼钱你拼得过吗?”
她的精力不济,说话说了半截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继续道:“还是说,你打算搭上这条老命?”
陈奕东冷漠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来见你之前,我还很担心,现在看你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个样子,我也就安心了。永别。”
手机里的女声念完这段文字后,陈奕东不顾身后前妻的咒骂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前没有关门。
来到破落的小区楼下,陈奕东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驾驶座上的年轻人问:“老师,这小区里住着的是什么人啊?要绕这么远的路专程来看?”
陈奕东:“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年轻人哦了一声,看出老师不想提及此事,便作罢。
正打着方向盘开回来时的路,又听老师用手机说:“去桃花庵。”
“现在吗?”年轻人看了眼时间,“老师,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住所休息吧,您的身体扛不住啊,再说了,这个时间点,桃花庵都关门了吧?”
“去桃花庵。”陈奕东又重复一遍。
“唉,行吧。”年轻人拗不过自己的老师,只敢小声嘀咕着:“师兄师姐不都说您不信神佛的吗?怎么突然兴起要去桃花庵里?”
陈奕东:“不信神佛和我想念自己的女儿并不冲突。”
听陈奕东这么说,年轻人好奇道:“老师,您是不是想要观落阴啊?”
*
彼时,桃花庵里的谢无为正在接待一位贵客。
“这还是预言第二次出错。”头顶的光昏黄,东野京的面孔却惨白得如同雪色。
平日眼高于顶的谢无为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放到东野京手边,低眉顺眼道:“看来那丫头的命比较硬。”
“不,不是命硬。”东野京用丝巾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看她的命格,该是死过一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我见过的人里,只有东野声的命格和她比较像。”
“那您的意思,是想先用她的身体做壳子?”谢无为问。
“算了吧,你外孙不是还和她有段姻缘吗?”东野京戏谑道。
谢无为面上有些尴尬,“我那也是为了积功德,没想到手气这么好,挑中的人恰好命格特殊。不过后来那丫头把蛇印给毁了,两人的姻缘没成,若您真想要她的壳子,我也不是不能想办法,毕竟她的继父宋君贤是桃花庵里常来的香客,我……”
东野京端起茶盏,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打断道:“你这道行还是不够啊。”
谢无为恭敬地施了个礼,“望先生指点一二。”
“我见过那丫头几次,她的经络里流着你外孙的灵力,纵是两人现在的姻缘还没成,但你外孙对她可是不一般。未成年的小蛇倒是不足为惧,但他背靠的山神可不好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儿就先搁着吧。”
谢无为称是。
东野京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笑,“说来可笑,宋君贤在生意场上一贯看我不顺眼,他肯定不曾想到一直以来在桃花庵里跪拜的神佛就是以我为原型打造。”
说着,东野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暗,五官变形,半是妖异半是慈悲,和谢无为供奉在佛龛里颜色鲜艳,形容诡异的石像别无二致。
宋君贤带着池嘉和姜郁第一次和他见面,看到他上香祭拜的便是这尊石像。
“若非他是我的信徒,给我贡献了不少信仰力,我早就给他使绊子了。”东野京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姿态散漫。
谢无为的眼珠转了转,“这种小事不必麻烦先生,我来就可以。”
东野京笑了笑,算作默许。
看东野京心情好了,谢无为的脸上也带出一丝笑容。
下一秒,东野京就疯狂地咳嗽起来,架势猛烈到如同要把肺也给咳出来。
“先生,您近来咳嗽的是越发厉害了。”谢无为语气担忧道。
“正常的,我收到的信仰力越来越多,灵力也跟着逐渐充盈,这副壳子承受不了。”东野京拧着眉,“单是靠那些女人用命帮我吊着这副躯体也不是办法,得尽早找个好的壳子。”
谢无为迟疑道:“东野声?”
东野京哼了一声,“我倒是想要他的壳子,可惜他命格太好,也不知是顶着个什么奇怪的光环,根本容不得我上身。”
东野声自出生起,命格就自带金光,百年难得一见,天生的幸运儿。
东野京眼馋得要命,恨不得立马就用自己的灵体去占他的壳子,一直馋到五岁,等东野声命盘走向开始清晰的时候,东野京终于实施了自己的计划,结果灵体不仅没上他的身,还伤得很严重,气他半死。
偏偏他又不能对东野声怎么样,于是策划了绑架案,把他拐卖到xīn • jiāng的穷旮旯里,想着让他长点教训,若是倒霉,死在外面也就算了。
眼馋却吃不到的感觉实在难受。
可惜“倒霉”这个词天生就与东野声绝缘,五年后,他在十岁那年又安然无恙地回来。
虽然活着回来这点让东野京不太高兴,但想想东野声在外面过的那五年不是人过的日子,东野京的心里就舒坦不少,好歹是让他吃了苦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多疑点还没有展开写,后续会慢慢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