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有涵养且很是客气,钟念自然答应,每个人离职前的流程,大抵都一样的。
公司在南郊的项目即将动工,公司前两个月疯传的项目总监听说是从国外空降回来,想必就是曾新志刚才电话里说的人,他很少任人唯亲,想来也是真的有能力,才会被任命南郊项目。
钟念举着牌子,已经在接机口站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延误,因为空中管制的原因,这些天倒是一直晴朗,除了些许雾霾,其他还算尽如人意。
屏幕上的航班大约在十五分钟后落地,钟念跑去买了杯咖啡,早上出门急,并没有吃饭,这个时候的胃里空荡荡的,隐约还有些疼痛。
她喝了两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出口,直到有个人迎面走来,身形高大,脸庞白皙,一副墨镜将那张脸遮挡了一半,两条腿很长,行走间还是有意无意引来不少女孩的目光,多少年了,一如曾经那般风骚。
“喂,钟念,怎么还没长个?”
他走过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尾调还有些淡淡的檀香味,这货很喜欢喷香水,钟念握着咖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站在那里,仰着头看他服帖的头发,笑起的酒窝。
“你是James?”
钟念开口,飘出咖啡的香气。
杨韦宁低下头,轻轻沿着杯口,吮吸了一下,她喝过的,都是好的。
“你跟他,还没离婚啊?!”
“神经病。”
“对啊,你才知道。”
“神经病啊你。”
钟念一边说一边笑,很快眼角就开始有了泪,她想低头,用手悄悄抹去,那人长臂一揽,钟念已经被他扣在怀里,温暖阳光。
抱得很紧,几乎将钟念压迫到窒息,咖啡举在一边,钟念怕洒到他身上,破坏他完美的外型,故而很快开始挣扎。
“杨韦宁,小心你的外套。”
那人松开手,翻了白眼,却还是咧着嘴笑,“傻瓜,你就不能换一招吗,对付我,不用脑子啊。”
机场国内登机口,两个人站在那里,女的包裹严密,就连脸上,都是口罩加墨镜,男的似乎石化了,眼睛一直看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的拳头悄悄握了起来,手里的登机牌被折出痕迹,心口似乎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细小且深刻的伤口,血水流的缓慢,每一秒都那样冰冷难熬。
“余生,怎么了,该登机了。”
程欣然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那人回过神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他提起包,将程欣然护在身前,机场的屏幕上,到处都是新剧的广告,触目可及。
前些日子炒的沸沸扬扬的新戏,《欣然余生》临时更名为《一生等你》,媒体对于程欣然和幕后金主刘余生的关系做出大胆推测,两人闹掰,和平分手。
然而还未等传言落定,又有人拍到深夜程欣然从刘余生公寓出来的消息,一时间众说纷纭,无人猜透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是,程欣然的广告,新戏,一部一部接到手软,如果没有人撑腰,自然不可能这样顺利。
“你看,我就说你瞎了眼,看错人,钟念,现在后悔了吧,看看刘余生,今天一个小明星,明天一个嫩模,正宫娘娘是程欣然,哪里有你半点影子。”
杨韦宁一边等行李,一边指着广告牌讽刺钟念。
“对啊,我瞎了眼,行了吧。”
钟念无心与他计较斗嘴,懒洋洋的回了两句,抱着胳膊专心看着那一圈圈来回打转的行李箱。
“钟念,跟他离婚,嫁给我吧。”
杨韦宁摘下墨镜,忽然正经起来。
“神经病。”
钟念推了他一把,忽然伸手将传送带上的行李奋力一提,放在他面前,“走啦。”
杨韦宁跟上,“你还这么不给我面子,骗骗我不行吗,人家好伤心啦。”
“杨韦宁你有病是不是?!”
......
十八岁的钟念,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刘余生。
二十八岁的钟念,既不会选择杨韦宁,也不会留恋刘余生了。
成长是个可怕的事情,让你不得不一层层撕开虚伪,谎言,虚荣,自尊,最后看到那个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真相,还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直到连逃避也成了借口,只需要一夜,人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