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尹袁文不过去了趟卫生间,折返回来的时候,钟念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有了人,杨韦宁看见他,咧开嘴笑笑,“真不好意思,尹老师,要不然你先坐我那里。”
尹袁文擦了手,却也不生气,如同平静的水里砸了颗石子,溅起小小的水花,又很快归于平常。一顿饭吃下来,可以说是酣畅淋漓,许多年不见的同学,聚在一起,感叹青春易逝,年华不再,有的已为人母人父,有的即将踏入婚姻的围城,还有的仍在寻寻觅觅,沉浸于工作中乐享单身生活,钟念想,大概只有自己结了又离,火箭速度,多亏当时没有声张,否则现在估计会处于同情的海洋之中。
饭吃完,按照惯例,除了几个必须回家照顾孩子的同学,其他基本上全都跟着班长去了酒吧,陈明早就清了场,台上有人在唱歌,娓娓动听,低缓沙哑,杨韦宁跟陈明扒着肩膀在台子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钟念与那几个女同学窝在软绵的沙发里面,喝着专门榨的果汁,或许是因为陈明特意提前打过招呼,女同学一桌,一杯酒水都没有。
尹袁文身边围了几个同学,都是在咨询孩子教育的,班里唯一一个从事教育事业的人,居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他们的孩子,最大的不过三四岁,却早就报了各种辅导班,唯恐输在起跑线上。
从前跟刘余生在一起的时候,钟念很少参加聚会,如同坐在井里的青蛙,被迫拎上井口,忽然间轻松明朗了许多,再也不需要顾及谁的想法,自尊,或是卑微的感情。
冯思瑶打过来电话,钟念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接,酒吧的通道长而幽深,灯光昏暗,如水般的音乐从头顶涌来,贯通四肢百骸。
“钟念,你在哪呢,听起来不像家里。”
“有事吗?”钟念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背过身,靠在贴了金色壁纸的墙上,陈明可真是对审美有着异乎常人的感官,独到特别。
冯思瑶一愣,以她对钟念的了解,就算钟念真的讨厌自己,也不可能直接浮于表面,最多客气几句,她是个不懂拒绝的人,这是弊端,也是冯思瑶能屡次靠近的理由。
“哦,最近有部戏在A市开拍,我想,反正要过年了,要不然我去你家我们两个一起吧,叔叔阿姨不是在国外吗,到时候我下厨......”
“不用,还有事吗?”
钟念忽然发现,直截了当拒绝人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冯思瑶梗在喉咙里的话,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她穿了件浅粉色睡衣,住在A市有名的华瑞酒店,落地玻璃窗前,灯光璀璨,车水马龙,站在这里,能看见以前自己蜗居的棚户区,好不容易爬到了上面,又怎么舍得轻而易举被推下去。
“钟念,你别误会我,我跟刘余生真的没什么,你要相信我,那一晚,我真的不是......”
钟念耐心听着,指甲在灯光下泛着晕黄的色彩,她举到面前,左右打量,“我不会误会的,思瑶,况且,你就算跟他有什么,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你要面对的,是程欣然,不是我,明白吗?”
提到程欣然的时候,钟念心里头暗暗窃喜一把,冯思瑶现在最害怕谁,估计有好多,但顶顶担心的,恐怕只有程欣然了。
同为女艺人,在同一家公司,经纪人分配,资源匹配,公关宣传,但凡有一点让程欣然感觉到威胁的,肯定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