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弥漫着,他听到河水潺潺流动的声响,私语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不知名的歌声。
风很冷,空气中似有某种东西腐烂的臭气,他难以感受自己身体的存在,只觉视线固定着,让他只能平视前方。
双手是不是被绑在身后?阮陌北试着挣扎,却感觉有人在背后踢了他一脚,他终于确定,自己正跪在某个地方。
他被推动,河水漫上来,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踝。
【███,███……】
阮陌北挣扎着醒过来。
窃窃私语并未因醒来而消失,仍然回响着,从四面八方,从他的心底。
和昨晚不同,窗帘安静垂落,没有奇怪的风涌入,窗外也没有人影吊着摇晃。
那声音相当熟悉,和昨天的私语完全不同。
阮陌北曾在记忆碎片中许多次听过,在内核的故事世界中听过,那是小怪物内心的声音,是它无法控制的精神传递。
诡异的声音反倒让阮陌北安心下来,沉沉的脚步从外面走廊上传来,是软底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阮陌北一下子就辨认出这是贺松明的脚步,步调的频率,他实在太熟悉了。
可走廊上不是铺着地毯吗?
智能手环显示此时正是凌晨两点十分,阮陌北看向门外,隐约看到了一缕幽绿色的光芒,好似提灯中灵魂发出的魂火,随着行走拖曳出痕迹。
灵视起作用了!
阮陌北精神一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恐慌吗?在有wài • guà的情况下参与灵异事件中,已经很幸运了。高兴吗?好像也不应该高兴,毕竟有鬼在外面呢。
脚步声由近到远,最终在房门前停顿了数秒,阮陌北的心跳也随之停止了,他将被子拉到鼻子处,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点跃动在门外的光点。
光点终于开始再度移动,脚步声也重新响起,如同那个鬼不过在听房里到底有没有人在。
借着那点鬼火的光芒,阮陌北勉强看清了房间中的其他东西,医生的那张床上,不知何时已然空无一人。
阮陌北:……………
冷汗在瞬间流下,阮陌北很想催眠自己医生大概是去上了个厕所,但卫生间的门缝里未曾传出光,而且就在刚刚,一个鬼经过了外面。
而且是个走路很像贺松明的鬼。
阮陌北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犹豫片刻,终究掀开被子,下了床。
阮陌北赤着脚,这样能尽量不发出声音,他披上外套,缓慢走到门边,凝神听了一阵。
脚步声渐行渐远,幽光拖曳出的尾痕随着距离的拉远,也开始逐渐消失。
阮陌北打开门锁,侧身悄声走出去。
墙上的复古壁挂灯像是时刻都会断电,相当昏暗。
阮陌北轻轻掩上门,他望向灵视消失的方向,虽然很想知道那个鬼是不是贺松明,还是抑制住了这个相当犯贱的想法。
天鹅绒地毯柔软的绒毛从脚趾缝中钻出,走廊上铺着地毯,方才明显的脚步声显然不正常。
窃窃私语慢慢地消失了,所有的房门都紧紧闭着,人们在各自的房间中休息。阮陌北站在走廊上,试图找寻医生的踪迹。
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但是……好像多了些什么?
阮陌北仔细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了异样之处,墙上的挂画……什么时候变了?
阮陌北清楚记得房门旁边的画是一副青山碧水的风景,但现在,这幅在他左手边的画,变成了一副肖像。
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出现在画框中,她坐姿端庄,双臂平放在胸前,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眉眼中的跃跃欲试表明她是不得已摆出这幅姿势,当做画师模特的。
阮陌北皱起眉头,去看其他挂画,果然,所有的画都从风景和景物变成了肖像。
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相当威严,制服肩章上的图案代表着职位,穿着华丽衣裙的妇人正在折一枝花,幼童依偎在她怀中。
还有许多男男女女,全都身着华服,他们都是同样的金发碧眼,相似的模样表明是一家人。
这些都是桑切斯家族的人吗?阮陌北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毕竟庄园都是他家的,在起居区域,不太可能出现其他人的画像。
那个他第一幅看到的少女像,就是那位在庄园中做了奇怪的梦,就此大病一场,促使桑切斯家族搬离暮光星的凯瑟琳小姐吧。
阮陌北回头看去,骤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双盯着前方的含笑眼瞳移动了方向,正紧紧盯着他。
少女在画里,笑着注视着他。
纵然知道这是恐怖片里的老套路,亲身经历的时候,阮陌北仍被惊悚得浑身寒毛耸立,他赶忙朝着另一旁看去,曾经是副舰长的桑切斯先生也正垂眸盯着他,目光冷冷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腰间的佩剑,刺进他这个冒失闯入者的心口。
……还是赶紧回卧室吧,万一这些人真爬出来就完蛋了。
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