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北:………………
他用力捂住脸,倒在床上。
贺松明挑的那个地方确实很好,就连他本人都无法看见,估计是对着水面弄了好久才纹上的,真正能清楚看到它的,只有会处在贺松明对面,并且让他产生反应的自己。
狼人再度纠缠上来,阮陌北揪住他毛茸茸的耳朵,脸上还是很热,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贺松明。
就算再怎么羞耻,被贺松明拽着折腾一番后,阮陌北也不得已淡定了下来。
反正都已经纹上了,就随他吧,总不能再让贺松明把纹身给洗掉吧。
一整天就在翻云覆雨中度过,终于等到了海伦向贺松明发动挑战的日子,阮陌北坐在一旁围观,相比起和土狼的厮杀,贺松明和海伦讲究一个点到为止,要真打起来,海伦早就不是贺松明的对手了。
最终,贺松明卖了个破绽,被海伦击倒在地,雌性狼人佯装要扑上来撕咬,阮陌北上前一步,挡在了贺松明面前。
海伦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让阮陌北快点滚开,贺松明爬起来拉住阮陌北,两人朝着营地外跑去。
海伦立刻跟上,作势要将贺松明和阮陌北赶出族群。
刚跑出没几步,贺松明就将阮陌北抱在了怀里,人类的肺部现在经不起任何剧烈运动的负担。
雌性狼人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车子停放的地方,道:“我会沿着猪人留下的味道向你们传递消息,你们顺路一直走,应该能够听到我的声音。”
贺松明:“好。”
海伦顿了顿,忍不住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看情况吧。”贺松明没有答应下来,只要他及时夺回朗基努斯,阮陌北的病情应该就不会再恶化了。
他们坐上车,在海伦的目送下,离开了丛林边界,重新回到林中的大道上。
一声悠长的狼嚎远远传来,呼唤着血脉中已然被唤醒的本能,贺松明调整自动驾驶的方向,开始跟随海伦的指引。
车上的能源石还剩下一些,足够支撑到去到下一座城市补给,就是药品剩下的不多了,阮陌北检查贺松明身上的伤口,确定那些严重的撕裂伤都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便把绷带全都拆掉。
这两天的经历对阮陌北来说有点像一场缥缈的梦境,他从黑市买下来的狼人奴隶找到了族群,还成为了最强大的狼王,并且在那里纹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贺松明来说,应该更不真实吧,回归野性之后,他能做的,远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不过一切并没有多少改变,贺松明还是忠心耿耿地陪伴在他身边,继续寻找猪人踪迹的旅途,只是他们终于互通心意,在彼此身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长”。
海伦每隔两小时,都会用狼嚎提醒贺松明方位的变化,很快天色黑了下去,群星浮现在夜空中,细碎地簇拥着月亮,如同熠熠生辉的钻石。
其中会不会有暮光星围绕着的那颗恒星呢?
昏沉之中,阮陌北思绪飘得很远,从前经历的那些记忆化作片段,在他眼前反复回现。
狭小房间里褪色的照片,瘦弱的少年咬牙坚持做着锻炼,气喘吁吁描述着心目中温暖的南方,他在昏暗灯光下绘制结构图,为即将到来的逃跑做准备;
丛林里贺松明光着脚从溪流中走出,在岸边发现一朵不知何时悄然绽放的野花,悄悄摘下来,嘴里喊着“阮阮”,在他回头的那刻,将花放在他的头顶;
回城路上他趴在装甲车的窗边,望着被酸雨和沙尘暴腐蚀的城市,辅助机安静飘浮,在车窗上投射出一朵飘浮着粒子效果的电子玫瑰,仿佛正在荒芜城市中缓缓绽放;
人鱼灿金色的眼眸明亮,带着透明蹼的手指抓着他手腕,鱼群从旁边掠过,裹挟着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深蓝的海底,阳光成折射成梦幻的波澜;
床头的阅读灯化作空腔顶部平静的月亮,莹蓝色的晶体出现在脚边,猩红眼瞳中满是无机质的疯狂,但梦境和现实终于交汇,那道身影默立雨中,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木槿花瓣。
许多许多的回忆,渐次浮现出深沉海面,带着五彩斑斓的色泽,一步步补全着灵魂中的残缺。
申请文书最后被涂黑的名字,勋章上展翅翱翔的鹰隼,显示屏上冷漠的金黄竖瞳,厅廊里无数雕像,记录着成千上万种死法。
海洋倾覆,倒灌进天空,嘈杂的电子音隐现耳边,正说着听不清的冰冷话语。
只要伸出手,就能撕破眼前虚伪的面纱——
剧痛唤回了阮陌北神志,他大叫一声,霎时间清醒过来。
仿佛无情的阻碍,将他从玄妙之中强行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