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北来到一楼厨房,果不其然,就像贺松明所说,保温箱里又放着一份早饭,一碗粥和切好得酱味饼。
阮陌北尝了尝,粥有点太淡,饼又偏咸,不过比起昨晚把卖盐的打死的程度,要好得多。
同样的色香俱全,味道却奇奇怪怪。
那么……这个早饭和昨晚那份齁死人的盖饭都是贺松明亲手做的吗?
小时候他每次给贺松明吃饭对方都很痛苦的样子,血族应该无法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怪不得能把饭做得那么咸。
阮陌北没多说什么,把饭全都吃掉,贺松明心里对他肯定是有感情的,要不然继承了大额遗产的血族犯不着辛辛苦苦亲自做饭,来喂养自己这个人类血奴。
他把餐具洗干净,放进消毒柜,回到客厅,除却装潢充斥着维多利亚时期风格外,血族房子里的东西和人类的家没有任何区别,该有的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阮陌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准备获取一些最近的信息。
打开后的第一个频道就是当地新闻,主持人正说着政府颁布的新法令,而下方的滚动字幕上,写着最近失踪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45人。
这些人大概都是被血族袭击,带到了拍卖场上作为血奴拍卖,现在应该在那些吸血鬼的房子里充当人形血袋吧。
如果自己昨天清早没去酒店拿行李,再过一阵应该也会被报失踪。
政府的法令有关星球上的异族,阮陌北打开电视的时候已经讲到了尾声,他只听到了一个建议进行全面的基因检测,将所有异族登记在册,以保障当地人类的生命安全。
“刚才本台记者发来报告,称在诺尔西26号街道发生了一场命案,造成一人死亡,作案手法和之前发生的案件极其相似,警方正在介入调查,现在,我们将连线现场的记者……”
阮陌北精神一振,有关他工作的信息终于再度出现,他挺直身体,盯着屏幕中的现场画面,准备从记者和现场中获得更多有效消息。
警戒线已经拉起,警方和法医正在工作,记者站在现场的十几米远处,刚要开始介绍,从她的身后,阮陌北看到了相当干净的墙壁和地面,也许就和前面的几次案件一样,作案现场没有丁点鲜血。
“关掉。”
贺松明的声音突然响起,阮陌北闻声回过头,不知何时,血族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正盯着电视屏幕,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阮陌北顺从地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上,他现在能大致确定,命案的发生和血族脱不开干系,也许是贺松明的某个同类吸食了这些流浪汉和夜行者的血液,又残忍地将他杀掉。
贺松明不愿意让他看,大概因为不想让他对血族抱有更多的坏印象?
阮陌北识趣的没提命案,轻声问道:“没睡吗,我还以为天亮你就要休息了。”
贺松明仿佛没听到阮陌北关心的问询:“你不用再关注这些事情,报社的工作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充当一个合格的血袋。”
阮陌北有些意外:“你看过我行李了?”
他行李箱里有很多命案资料,如果贺松明翻看了他的行李箱,知道这些也就不稀奇了。
“你的行李现在已经属于我了。”血族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连你都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对我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意见。”
“我没意见,你想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阮陌北倒是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强撑的冷漠,贺松明在故意装的很冰冷的样子,想让他害怕。
如果两人不太熟络,只有小时候那两个月的相处情谊,阮陌北真的会信以为真,从此之后夹着尾巴做人。
但可惜,阮陌北早就摸清了贺松明的真实性格,经历过那么多的世界,虽然贺松明的身份一直在变,性格却都是一样的。
贺松明一直都是那个贺松明,而他,也一直是那个阮陌北。
血族眉头轻不可察地皱了下,没料到阮陌北如此“没脸没皮”。
阮陌北站起身,贺松明已经换了家居服,想必不久之后就会回房休息,阮陌北一直走到他身前很近的距离,才停下脚步。
贺松明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盯着他,阮陌北伸出手,指腹轻轻碰到血族脖颈上还未消退的吻痕。
贺松明显然因为他这个动作不自在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紧,阮陌北知道,他大概由此想到了昨天欢愉,他可以确定在昨天之前,这个世界的贺松明未经人事,而自己带给他的体验,应该很难忘却吧。
看起来有点纯情,但阮陌北确信,贺松明才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很忠实的遵循本能,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处在贺松明以为他曾经抛弃过自己的尴尬期,情况会截然不同。
阮陌北将自己的手腕伸到贺松明唇边:“今天要喝血吗?”。
“不用。”
“真的不用吗?”
“我不想在三天后在家里看到一具干尸。”贺松明一把抓住他手腕,声音生硬,“如果无事可干,就去看书,你不是很喜欢看书吗?”
“啊……”阮陌北眼中流露出伪装完美的无措,“你以为这样做你会开心一点。”
在血族眼中,他正在用人类的方法,笨拙地讨自己的欢心。
原本就不牢固的心房又一次的开始松动,阮陌北总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他想方设法做出的抵抗化为乌有。
贺松明深吸口气,他松开抓着阮陌北腕子的手,转身道:“我去休息了,除了我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可以进,不许出门,如果被我发现,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好的。”阮陌北顿了顿,轻声道,“晚安。”
贺松明上楼回房,步伐不知怎么透出股急促,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血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阮陌北笑了一声,他坐到沙发上,重新打开电视,调成静音。
有关命案的报道还在继续,阮陌北跟随镜头画面,观察着现场,尸体画面太过残忍,当然不能显示出来,阮陌北专门用电视上网,查询到了更加详细的信息。
死者是个公司文员,他在酒吧喝酒到凌晨两点,准备去路口打车,在经过小巷的时候,身影消失在了监控录像之中。
人们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画面中这具失去了肝脏,两颗肾脏,还有大半小肠的冰冷尸体了。
把这些记在心里,阮陌北关上页面,清除搜索记录,上了楼。
贺松明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阮陌北在他房间的门口站了会儿,他凝神细听,确定里面没传出动静,轻轻按下门把手。
门没锁,看来贺松明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阮陌北走进血族的卧室,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贺松明的卧室和他现在住的那间很像,阮陌北作为一个血奴,按理说不应该住如此豪华宽敞的房间。
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遮住窗外的所有光线,阮陌北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慢慢走到了床边。
贺松明正躺在薄被里,已经睡着了,和从前所有的世界里的他相同,血族习惯平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一个相当程式化的睡姿。
阮陌北蹲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就算在睡梦中,贺松明的眉头也紧紧皱着,如同在经历一场糟糕的梦境,看得阮陌北直想伸出手,为他抚平。
要不要爬上去和他一起躺着呢?
阮陌北很快否定了这个计划,他刚睡了一夜,现在躺下也是干熬时间,贺松明还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醒。
还是等他睡上个五六个小时,快醒的时候再过来吧。
他固然想跟贺松明多待在一起,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节两人紧绷的关系。
正好他也能换一下衣服,穿一件领口更开的衬衫。
不知道贺松明一醒来就看到床上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