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明把阮陌北抱进了浴室,将他放在浴缸里,之后收手站在一边。
“你不问问我情况怎么样吗?”
“……”贺松明眼神瞟向一边,声音有些发紧,“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可能会比较难清理。”阮陌北伸手去调水温,“要一起来洗洗吗?”
他是怎么自然说出这些让人面赤耳红的话的?
贺松明深吸口气,既然阮陌北如此热情邀请,他又干嘛要拒绝呢?
反正至始至终,吃亏的都不会是他自己。
贺松明抬腿埋进浴缸,血族很会享受,硕大的圆形浴缸像个小型汤池,泡着他们两个都绰绰有余,温水一点点没过身体,最终到了肩膀处。
阮陌北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捧水洗了把脸,听到对面的贺松明问:“为什么要在这个点睡觉?”
“我要调整作息,最好能调整到和你差不多,要不然如果到了你需要带我出门的时候,我再因为睡眠不足精神不好就糟了。”
阮陌北说着,调整成比较方便的跪姿,饶是这个世界里他为了靠近贺松明再没脸没皮,也都做不到当着对方的面清理的事情:“能稍微背过身去吗?”
他竟然还知道害羞?
贺松明脑中冒出这句话,仍然转过身去,留给阮陌北足够的空间。
一时间浴室中只回荡着零星水声,终于把身体清理干净,阮陌北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血族的脊背已经悄然绷紧,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阮陌北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肩膀,感受到对方猛然地回头。
“我弄好了。”阮陌北伸出手,贺松明一言不发,眉头紧紧皱着,却仍然站起身,迈出浴缸,把阮陌北抱起来,拽过一旁的浴巾把他裹上。
贺松明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阮陌北,就把他放在了床上,又回去扯了一条毛巾,盖在他半湿的头发上。
相比起上一次贺松明穿了衣服就走人,现在甚至可以算的上温存了,阮陌北趁此难得的机会,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能陪陪我吗?”
现在才是傍晚,天还没彻底黑下去,贺松明就算有事也出门,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
血族依旧沉默,他在床边站了两秒,最终认命一般,坐在了床边。
“离开之后我先是在津石星生活了六个月,然后又跟随父母去到了卢克星,霍勒斯星……七年内辗转了九个星球,不断的转学,因为呆的时间太短,每一次都来不及认识多少朋友,就离开了。
“之后我读了大学,总算是不用奔波,安稳了下来,毕业后在木岳星的报社工作。”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念你,从那之后,我几乎没再交到过其他朋友。”阮陌北顿了顿,轻声问道,“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那天我一直等你到十二点,早就过了福利院的门禁,我就在巷子里坐了一夜,夜里下了雨,第二天我就发烧了,买不起药,在学校里生扛着趴了三天,才勉强好一些。”
贺松明的语气十分平淡,像在说一件根本和他无关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变本加厉,在有一天被他们打伤之后,我退学了。”
“我流浪了大概有三个月,终于找到了芮兹星里血族们的地下组织,底层血族过得大都和我差不多,拼了命的在人群中隐藏身份,提心吊胆的觅食,经常会挨饿。而那些贵族,每一个都拥有很多血奴,居住在远离人类社会的地方。”
“我在酒吧找了一份工作,用赚的钱租房,还能从醉倒神志不清的人身上喝点血。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六岁,有一只吸血鬼找到了我,自称是管家,然后我就继承了这一份来自父母的遗产。”
“大概就是这样,终于知道了我这些年来生活得如何,你满意了吗?”
纵使想到了贺松明过得可能不是太好,亲耳听到他叙述这些年的经历,阮陌北仍觉得被击中了,呼吸都有些不畅。
虽然知晓这一切都是剧情杀造成的跟他本身并无多大关系,内疚感却依然涌上心头。
“对不起。”阮陌北一时间只能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十五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睡一觉就过去了,但贺松明,可是实打实存在的回忆。
“这些年来我始终都记得你,也一直在想,如果那天留在长椅下的东西没被你发现会怎么样,正是因为想要过来找你,我才冒着生命危险,接了前来芮兹星调查的任务。”
“虽然在你看来,这些都是我的借口,我不会奢求你能原谅我,毕竟失约的人确实是我。”
“但现在我已经是你的血奴了,你随时可以来惩罚我——”阮陌北凝视着贺松明,对方的每一个微小的反应,都在他的观察之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了解彼此,好吗?”
面对阮陌北忐忑又期待的目光,贺松明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拾起床头的睡衣穿上,一颗颗系着扣子。
“8号有一场沙龙,会有很多血族参加,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别给我丢脸。”
8号?阮陌北一算,就在三天之后。
兴许是自己的真情实感和持续攻势将对方打动,贺松明终于松口了,阮陌北感叹着不容易,立刻点头:“好,我会在这段时间把作息调整好的。”
贺松明“嗯”了一声:“我要出门一趟,厨房里有食材,你自己看着弄点吃的吧。”
“好的。”阮陌北回答时像个乖巧的宠物,任谁看他现在这幅样子,都不会想象得出他曾经靠着一把狙.击枪夺走了上百兽人的生命,“我会在家好好等你回来的。”
这句话对贺松明来说,杀伤力显然非同寻常,他脸上的表情又出现了一瞬间没能绷住的融化,转身离开了卧室。
门被关上,脚步声被地毯吸收,很快远去。阮陌北重新躺回床上,松了口气,甚至还打了个滚,抱住贺松明的枕头。
虽然自己的卧室也不错,但他更喜欢贺松明的这一间。
现在,这张床也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