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珩看着她这模样轻轻揪起眉尖。
梁医生忍不住薄斥:“疯了?明知道自己这样还要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吗?……唉算了算了,先输液吧,他这情况光吃药不行,先消炎止疼。”
他回身向跟着他过了的妻子说:“奥美拉唑、葡萄糖……”
梁医生的妻子早年是护士,一一记在心里马上回去配药。
梁夫人回来前,夏敏君突然过来了一趟。
“哥,怎么了?这么吵。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夏敏君与马骏的房间在西厢的另一间,与夏树跟夏雄海的临着。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睡下了。
大概是被扰醒,夏敏君打着哈欠,忽然皱眉,“怎么这么大酒味?”
夏树一瞬间心跳都停滞住了,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她用摇头示意着霍靳珩别担忧,回头向梁医生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目光有恳求。
梁医生点点头。
好在夏树房间的门虚掩着。外面正烧水的夏雄海说:“啊,没事,这不是小木嘛,去见客户喝了酒,有点醉,我烧点水给她擦擦脸。”
“啊?”夏敏君惊了下,“这孩子小女孩家家的,喝什么酒啊!她没事吧?用不用我现在去给她熬点番茄汤醒醒酒?”
她说着想推开夏树的屋门看一看。
夏树的心脏一瞬悬得更紧。
“欸你行了行了。”夏雄海拦住她,“你快歇吧,她都睡了,进去又把她吵醒了。快回吧回吧。”
执拗不过他的坚持,夏敏君没想太多,嘱咐了几句走了。
夏树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着霍靳珩,泪眸濛濛地向他弯唇笑笑。
霍靳珩看她的目光脆弱却温柔。
梁夫人回来了。夏树从外取来衣挂,帮着他们将吊瓶吊好。
针尖刺破皮肤,倒流出一小截鲜红血迹。
仔细嘱咐过注意事项,梁医生夫妇离去。
折腾了这样一番,已是深夜。
小巷里的灯光都几乎已经熄了,夏虫也藏进枝丛里入眠。
输液的效力来得很快。霍靳珩的面颊仍旧雪白,但好在,汗已经不再出了,紧揪着被单的手也渐渐松开。
他太过疲倦,睫眸轻轻阖着,不知何时坠进沉睡。
夏树蹲在他的身旁静静注视着他。
黯淡光晕流过他的眉眼。
大概是输液的缘故,霍靳珩的指尖冰凉。药液的流入会刺激到血管,许是感觉刺痛,他指尖偶尔不自觉地蜷动。
疏淡眉睫也随之轻蹙一蹙。
夏树将滴速微微调慢一点,尽力用掌心温暖他的指尖。
他渐渐平静,夏树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
夏雄海正在院内。
夏树过去时,夏雄海正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抽着烟,默默看着天上的月。
她走近他,“爸爸。”
夏雄海回头,“呀,小木呀。”他将烟掐灭,轻手召唤她,“来。”
夏树在他身边坐下了。
“阿珩睡下了?”
“嗯。”轻轻点点头,夏树的头深深低着。
夏雄海温和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夏树顿了顿。
没有隐瞒他,她将最近,以及今晚的事说了说。
夏树哭了,“爸爸,对不起。”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石板地上,月光下微光荧荧,“我知道,我和阿珩差了好多,好多好多,可是我放不下,怎样都放不下。我一定要试一把。我不怕辛苦,我就怕他难过,我不能让他难过。”
夏雄海长叹了声气。
“小木啊,既然想往前走,那就走,慢慢来,别害怕,也别回头。”他替她擦眼泪,说:“爸爸老了。但无论什么困难,爸爸都会尽全力替你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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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靳珩睁开眼的时候,已不知道是何时。屋里面只有一盏微弱的小台灯开着。天还没亮。
他胃已经不疼了,浑身的力气也像随着疼痛而消失殆尽。汗出了太多,他身上的衬衫黏哒哒地粘在背部皮肤上,十分的不好受。
他想抬手,指尖动了动才发觉力道受阻。
一只小手轻握着他的指尖。他偏头,目光怔了怔。
夏树伏在他身边,正睡着。
霍靳珩的心脏,一点一点加剧,在胸腔里,震颤到肋骨都生疼。
她手边还放着手机,屏幕上定了时闹钟。
那大概是在等他输液结束。似乎害怕闹钟会吵到他,手机还连了耳机,塞在她的耳朵里。
他费力挪动另一只手,将闹钟取消掉。然后轻轻将耳机取下来,放在一边。
输液管里的药液只剩下一点点。
静等到药液完全流尽了。霍靳珩极轻极轻地将手从她手里拿出来,自己将针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