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言说听到这话的心情,第一反应就是,鹿念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随后,便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曾经’二字。
……就算承认她话里的前半截是真的,但是,既然是‘曾经’喜欢过,那么就是指?现在已经……
“是的啊。”鹿念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她说得慢悠悠的,慢条斯理,“我是曾经喜欢过你,但是,你那时候对我那么不好,然后忽然又半途走了那么久,好几年,都没有消息,我找人都找不到。”
“谁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没错爱过一个人呢。”鹿念故意说。
他脸色逐渐苍白了下去,可是,依旧沉默,什么也没说。
“所以,现在一切都回到了零点。”鹿念语气轻松的说。
他现在依旧不太相信鹿念说的前半部分。
毕竟,她惯会逗人,说出来的话实实虚虚,他只有在她面前时,那些狡诈和心计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一捧真心实意。
天性悲观使然,对于她话里的后半部分,倒是无比确信。
鹿念见他只是垂着眼,脸色苍白,却依旧不肯说出他那几年到底做什么去了,也没有人很表示,心里也有些来气。
“行了,小秋在叫我,我要出去了。”鹿念说。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爬到一半,细细的手腕却陡然握住,他手指冷冰冰的,指尖没有一丝温度
他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不会再走了。”
鹿念缓缓直起身子,身下男人眼瞳漆黑,精致的唇,有些单薄,水色是她刚滋润上去的。
她轻声说,“嗯。”
她又说,“还有我之前是骗你的,我并不喜欢赵雅原,我们只是朋友,最多也就牵过一次手。”
之前那么亲密的事情,也就和他做过了。
……
外头还在敲门。
鹿念慢慢爬起来,“起来吧。”
秋沥和赵雅原都还在,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在房间里闷那么久,也很奇怪。
出来时,鹿念神色如常,倒是走在她后面的男人,脸上有几分苍白,只是唇异样的红,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出一种有些妖异的俊美。
鹿念头发,衣服看起来都还挺整齐,赵雅原问,“你今晚要留这儿?”
“嗯。”鹿念说,“陪陪小秋。”
赵雅原说,“那我也不回去了。”
秋沥没说什么,鹿念也没说什么。
秦祀从出房间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他终于开口,“这里没房间了。”
赵雅原扬眉看他,“我去秋沥那挤一挤,不就行了。”
“你哥哥马上要办婚礼,你现在还在这一位朋友家住着?”他说,语气很淡,“你家里不介意?”
赵雅原,“关我家什么事情?”
他似乎笑了一下,薄唇微微牵起,“你敢违拗你家?
这话一语双关。
之前和鹿念婚约被赵家拦截的事情,是赵雅原的痛脚,尤其是被这样赤/裸的揭穿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红,被他这话惹毛了。
秦祀这张嘴巴,毒起来的时候,不管有意无意,是真的能气死人的。
鹿念只觉得头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明明都已经告诉过秦祀了,她不喜欢赵雅原,为什么她还会对他那么有敌意,就因为他们曾经有过那个婚约?
秋沥忙拉住她,低声说,“念念,你别在这儿了,你先去洗澡吧,等下早点去休息。”
鹿念拿着毛巾衣服回了房间。
等她把头发擦干出来,往外一看,客厅里只剩下了秋沥一人,依旧在看书,
鹿念拿毛巾把湿头发绞干,左看右看,“走了?”
秋沥说,“都走了。”
“没吵起来吧?”
秋沥说,“没有。”
秦祀这人,其实平时不怎么和人吵架,他话少,但是每一句都可以很精准的踩到人的痛脚,可是,他似乎也没什么想和赵雅原吵架的心思。
无非确定他不会在这里留宿,就足够了。
鹿念在他身旁坐下,“真的好麻烦,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可能那天,直接和他表白都说了算了。”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想让他表个白,亲口承认喜欢她,主动一下子,会那么难。
秋沥弯唇笑了下,“你也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呢。”
鹿念半支起身子,“诶?”
“什么意思?”
秋沥却不再说下去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念念,那你之后还走么,还是就一直住在我这了?”
鹿念想了一下,“可能没办法,他一直想让我过去陪他一起住。”
她耸了耸肩,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一直住在这儿,秦祀能用上一百种办法,最后还是把她弄过去。
秋沥抿着唇。
他脸忽然有些红,“念念,那个,既然要住在一起……”
“在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他轻轻握着鹿念的手,“想和你正式交往的情况下。”
“结婚之前,不要有那种……”他是个温柔的男生,也很腼腆,就算是和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说这种事情时,也很不好意思,白净的脸上都染了几分红意。
鹿念愣了一下,很快领悟了过来。
她弯着眼,回握了秋沥一下,“放心啦,这种事,他不会强迫我的。”
倒是她自己,每每会有些躁动。
她喜欢画画,只觉他也像是一幅画一样,可口得很,说不准什么时候真的憋不住了,会直接把他扑到了,鹿念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但是,从少女时代开始,她就很喜欢和他亲近。
而他,倒是确实能忍,能克制。
不过,鹿念想到,他以前,也确实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也只是在他们同居后的这段时间里,她才越来能看到,秦祀只在她一个人面前的另一面。
原书里,一直到死,他身边都从来没有过女人。
秋沥说,“如果真的要交往或者结婚,念念,你对他以前的事情了解么?”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那更早呢?”秋沥说,“我记得,他是八岁的时候,才来陆家的吧?”
指他以前在孤儿院的生活么?
鹿念摇了摇头。
她只知道,来陆家之前,秦祀曾经被另一户人家收养过,不过没多久,他就重新回了孤儿院,原因不明,这件事情,秦祀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不过,刚来陆家时,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就格外强,在陆家再遇到那种事情,于是越发的开始封闭自己的内心,像是结了一个厚厚的茧,年复一年的加深加固。
他的提防心太重,自尊心太高,从不愿意对任何人真的展示自己的内心,
也不知道是都经历过什么。
“秦先生有没有想过,要找自己父母?”秋沥问,
鹿念摇头,“没有。”
他对这种事情明显不热衷,似乎完全都不在乎。
“这样么?”秋沥语气转低,“那我也一样。”
“不过,我有点想妈妈。”他忽然说。
这几年来,秋沥很少和她提及陆家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妈妈的那个项链,就是我在她房间找到的。”鹿念说,“小秋,你要是愿意回去,我带你去妈妈房间,给她上一炷香。”
秋沥点头。
“我还去我们小时候住过的屋子看了。”鹿念说,抽了抽鼻子,“可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秋沥摸了摸她脑袋,“想不起来,就算了,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画画,秋沥看书,
鹿念问,“赵听原是不是真的快办婚礼了?”
“嗯,雅原不想去,但是……”秋沥眉蹙着。
虽然秋沥没说完,但是鹿念知道他的意思。
赵家这辈就两个儿子,他们是亲兄弟,哥哥结婚,弟弟不出席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叫雅原小心一些。”鹿念担忧的说。
想起赵雅原之前的结局,她总觉得,那是个□□,尤其是苏清悠真的嫁入赵家之后。
但是,她也无力做什么,只能想办法提醒赵雅原注意。
“我和雅原说过了。”秋沥无奈的说。
可是,好像也没有起到什么具体效果,似乎是因为鹿念这件事情,赵雅原受了刺激,话也变得少了不少,以前他不怎么参加公司事务,最近,在赵权的指导下,也做的有模有样。
他比赵听原远有才干……只是。
鹿念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她真的想和赵雅原好好聊聊。
赵家婚礼确实在即,宴请了很多人。
一切准备停当,请帖已经发出,苏清悠坐在灯下,慢慢一个个名字核对过去,
她现在怀孕差不多五个月,比之前稍微丰腴一些,腰身宽了不少,之前看好的婚纱款式就必须做修改,设计师来了赵家很多次,贴身给她改婚纱。
苏清悠在确定宾客名单。
因为她最近孕吐有些厉害,所以,赵听原自告奋勇,拟下了这个宾客名单。
“没请陆家的人?”她问。
赵听原,“都闹到那地步了,没必要吧。”
以前赵家和陆家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出了赵雅原那事儿之后,大家都不会这么觉得了,现在他们办婚礼,还请陆家的人过来,不是自讨没趣。
“那是雅原和他们的问题。”苏清悠说。
“请陆叔叔过来吧,毕竟,他和爸爸妈妈还是有情面在的。”苏清悠温温柔柔,“几十年的交情,还在那儿呢。”
赵听原难以置信,“陆执宏?上次的事情,面子已经差不多都撕破了吧?现在我们叫他来,他会来吗?”
“而且,现在,陆氏实际的掌权人,已经是那个姓秦的了。”赵听原说,“要是想套近乎,找陆执宏也没用吧。”
苏清悠似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头,“你知道雅原那个朋友么……似乎是,叫秋沥?”
赵听原说,“知道,是雅原朋友,以前雅原身体不好,被送出去疗养,他是那个疗养人家的孙子,小时候和雅原一起玩大的……我们婚礼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个疗养的小镇子,是不是叫南荞?”苏清悠缓缓说。
赵听原皱着眉,“可能是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苏清悠说,“你知道,陆家曾经有过一个走丢的小儿子么?”
赵听原越听越云里雾里。
苏清悠只能点明,“我专门托人查过了。”
“你看。”她翻找出一张照片。
是私家侦探拍到的,明显是tōu • pāi,上面是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走在一起,神情似乎很亲密。
赵听原毫无察觉。
“有没有觉得,有点像?”
苏清悠把角度调换了一下,指给赵听原看,男生在侧着脸和她说话,赵听原和鹿念熟悉,这次终于察觉出了几分相似,都是温柔且精致的模样。
“你看,眉眼,神态。”
苏清悠说,“陆琢和陆念是龙凤胎,年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赵听原还是没怎么理解。
苏清悠只能点明了说,“你不觉得,这个秋沥,可能和陆琢有某种关系?”
赵听原眼睛睁大,“你说,秋沥是陆琢?”
“怎么可能,这种荒谬的事情,陆琢不是早就死了?身份都注销掉了。”
“而且,他要真是陆琢的话,和雅原,鹿念关系都那么好,为什么不回陆家来?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秋兰家似乎也不怎么阔绰,秋沥平时生活的简朴,自己也有在学校勤工俭学。
如果是真的,回陆家直接可以变成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为什么还要去吃这种苦?
陆琢何苦呢。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苏清悠不在意道。
苏清悠说,“陆叔叔,前几年,还没放弃希望的时候,一直在找自己儿子。”
“所以呢?”赵听原还是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