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后的几百年里,她拥有了更多的情人。
爱情,就是这种东西么?
厄洛斯掐断手中的花茎,那花茎上有刺,却扎不伤他。
看来心硬的神明,就连玫瑰花刺都会避让。
厄洛斯放过这个话题,续上哈迪斯之前的话:“你把眼泪带来了?拿给我看吧。”
哈迪斯从储物空间取出那滴眼泪,被神力封存的眼泪乘着微风,被送到了情|爱神的手上。
拈住那滴眼泪,厄洛斯对着太阳看了看:“多美的泪珠,在阳光下好像闪着光。”
可是——
他紧接着,把那滴眼泪碾碎在指尖:“这不是我要的眼泪。”
他俯视着哈迪斯,眼神犀利,像一把尖刀,要插到哈迪斯心灵的缝隙里:“这滴眼泪里蕴藏的,不是你的感情。”他的声音平静,藏着山雨欲来的恐怖。
哈迪斯浑然不惧,他的心灵格外坚定:“这滴眼泪确实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我已经完成您的要求,请您兑现诺言。”
厄洛斯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恶作剧的孩子,天真又残忍:“你要这么说也没错,那我只能撕毁诺言。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滴泪,那我就问纳西索斯要。”
哈迪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皱蹙双眉。
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厄洛斯没耐心去听。
金色的翅膀忽然打开,强风吹拂,玫瑰花在风中不胜娇羞地低头,仍抵抗不住,被吹得花瓣乱飞。在漫天的花雨中,哈迪斯的头脑一阵阵晕眩,尽管他及时反应,要抵御这股强大的神力,却来不及。
花香扑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现实中,睡神殿。
修普诺斯正守着突然闭目出神的冥王,他大概猜到了冥王的神魂可能是被情|爱神厄洛斯请走了。没料到久等等不到冥王回来,反而眼看着那一袭黑袍往地上倒去。
“冥王陛下——!”
纳西索斯得到讯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睡神殿。
“怎么会这样?”
绕过迎接他的修普诺斯,纳西索斯先去看了被睡神安置在床榻上的冥王。黑发的男神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闭眼的样子好像沉溺于酣甜的睡梦,舍不得醒来。但是纳西索斯却听修普诺斯说,他无法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睡神无法唤醒的梦,是什么样的梦?
纳西索斯想象不到。
他握住哈迪斯的手,抵在唇边,好像亲吻,又像在汲取哈迪斯的温度:“哈迪斯,怎么会这样,你还好么?哈迪斯。”
没有回应。
冥王沉默地躺着,好像框在了画框里,变成了一幅了无生机的画像。
纳西索斯不是很明白,他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伴侣就变成了这样。他的心里好像放了个沙漏,沙子不断往下漏,带走他的力气,那沙沙的声音响在耳畔,让他心慌。但他不能心慌,他要保持理智,才能帮助哈迪斯。
纳西索斯连着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把哈迪斯的手放回去,放进被子里,妥帖地替他掩好被子。才回头去看修普诺斯:“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
棕发的男神并不是锋芒毕露的性格,除非惹恼了他,会从他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听到一大串动听的,怼人的话语。更多的时候,他是懒散的,只在冥王的面前会露出一点不一样的光彩,笑会变灿烂,目光也变专注,时刻追随。
这是第一次,修普诺斯看到他崭露锋芒。
那一刻,他赫然发现,纳西索斯沉静的样子像极了一位神明。
——他们的冥王。
修普诺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虽然冥王来到睡神殿以后没来得及和他说些什么,就被拉进了幻境。但是冥王的来意不难猜测。纳西索斯也是听修普诺斯说了,才知道哈迪斯在金箭神力解除以后联系过厄洛斯。
他为了什么,一目了然。
纳西索斯只觉得心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紧紧攥住。然而那被攥住的心脏是柔软的,炽热的,它一下又一下跳动着,酸涩中藏着欢欣。
就像他努力奔向哈迪斯。
原来,哈迪斯也在奔向他。
在两位男神说话的时候,三位冥府判官并死神塔纳托斯都来了。他们是冥王的心腹,也是在失去冥王这根支柱以后,能够撑起冥界的神。
纳西索斯以一种极度冷静的态度面对他们,与他们商讨,确定他们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同时定下了冥王短时间无法苏醒,该怎么维持冥界稳定的万全之策。
几位冥神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正是这样的男神,才配得上他们的冥王。他们纷纷心悦诚服,分配好了各自的角色。然后,他们听见纳西索斯对修普诺斯说道:“修普诺斯,为我织梦,我要去接哈迪斯的神魂回来。”
他说,他要把冥王的神魂接回来。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情|爱神厄洛斯是何等强大又反复无常的神明,但他没有半点犹豫,满眼写着坚定。
那一刻,他身披荣光,是花田里最骄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