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想再挣扎一番,或者说,也想表现一下他作为顾家家主和一个父亲的不得已?
最后颤抖着嘴唇问了一句:“就不能给你大伯一条生路吗?”
顾长卿抬头,眉眼清淡,神色平静:“那祖父和大老爷可曾给过顾家其他人一条生路?”
顾老太爷不敢直视顾长卿看穿一切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里那点打算和纠结,都被顾长卿这个一直默默无言的大孙子给看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慌乱的避开了视线,调整了一下情绪,顾老太爷终于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冷静理智和冷酷无情!
三人在书房里,商量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熬红了,人也都憔悴不已。
顾长卿年轻还好,顾老太爷年岁已大,一出来,已经整个人摇摇欲坠了。
饶是如此,还强撑着,让人将顾家的族长,还有顾家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给请了来。
接下来,顾老太爷的一系列雷霆手段,让顾家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
首先将顾文钟身边的心腹,全部给拘了起来,一顿拷打之后,将顾文钟这些年做的事情,全部一一给审问了出来。
这些事情,能处理的处理了,比如放印子钱,放出去的那些,全部不要了,所有的印子钱的收据什么的,一把火付之一炬,至于损失的银钱,那都不重要了。
还好,顾文钟虽然私藏了顾老太爷的拜帖,可用到的机会并不多,他也还算谨慎,只借用了这拜帖去结交了京城里几个纨绔的侯爷。
至于私矿那边,都是王掌柜的上头那位东家出面,是蒋家牵的线,如今蒋家一家子犯了事,那位蒋通判已经被下了大牢,据说这里头还有顾文钟的手笔,秋后就要问斩了。
若是处理得当,将王掌柜上头的那位东家解决了,倒是不怕攀咬到顾家。
当然这些事情,只有顾家祖孙三代心里清楚,就是顾长即也没让他参与到里头来。
族里那边,也先开了祠堂,将顾文钟和顾长印从族谱上划了去。
为了以防万一,顾长印被直接灌了药,然后被远远的送走了,至于送到什么地方,大约只有顾老太爷一个人知道。
顾文钟那边,顾老太爷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将他送到了郊外的一个小庄子里头,这小庄子挂在了他的名下,附近也有百亩良田,供养顾文钟和伺候他的几个下人倒是够用了。
只是再想像在顾家一样,呼奴喝婢是不能够了!
顾文钟的心腹,也都被顾老太爷秘密的给处理了,都给灌了药,然后给远远的送走,至于能不能活着到目的地,那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顾文钟大约是没料到,一夜之间,这府里就变了天,最疼他的父亲,居然也翻脸不认人了。
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也全部换了,留下几个粗手粗脚的丫头。
他闹着不吃药,将屋里他能够到的能砸的都砸了,声嘶力竭,到了晚上,顾老太爷才一脸疲惫的过来看他。
父子俩对视了半日,一个眼里都是恨和绝望,一个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那一刻,不像是父子,像是仇人一般。
顾文钟还想说些什么,可顾老太爷已经什么都不想听顾文钟说了,将伺候的人都示意退下去,只在顾文钟耳边说了一句:私矿。
顾文钟勃然色变,欲待解释狡辩几句,可顾老太爷已经累了,挥挥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了!我自认为作为父亲,对你,已经尽了所有的力气了!可顾家不只你一个人!我不能因为你,将顾家百年的基业都不要了!就这样吧!到了乡下庄子里,说不定对你还好一些,不想那么多,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说完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脚步顿了一顿:“下辈子,咱们也别做父子了!我累了——”
等到顾老太爷走远了,顾文钟才回过神来,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瘫软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将顾文钟给抬上了府门口的马车,然后悄没生息的,就这样离开了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