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媳妇本就是厉害的,如今有了这样的靠山,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只怕就是想沾光,也难了。
就有些郁郁之色,后来转念一想,这到底也不能让贺家的儿子给人做赘婿不是?那还要不要名声了?
更何况,这县城里的院子,就算在张春桃名下,可贺岩不也能住?又送到县城的书院里去学习,这对读书人来说,可是最好的安排了。
当初犹还记得贺林考中了举人后,后来没考中进士,还嘀咕了几句,若是当初能进入县城的长青书院,刻苦几年,说不得还能中个进士呢。
只可惜他当年没有人脉,进不去,这是他生平最大的憾事。
现在听说贺岩有这个造化,将来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考中举人进士,那也不用在张春桃面前低人一等,被人说是吃软饭了。
他们将来寻贺岩帮忙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一些不是?
这么一想,贺家二叔也就又高兴起来,又夸贺岩有他们贺家人的骨气了。
张春桃听得想笑,又忍住了。
这贺家二叔,虽然也有私心,可到底只是一些小心思小打算,人之常情,多说少人还不如他看得清楚明白呢。
贺家二叔一想明白过来,其他贺家人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那厨房里,炖得滚烫的鸡汤,还有几样野味,加上鱼,再有几样山里的时蔬端上来。
贺家二婶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大家又喝上了贺岩带回来的酒,一时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贺岩和张春桃告辞。
贺家二婶子还给装了几样瓜菜,还给抓了一只鸡,本来张春桃不要,二婶子说要是不要,就每天过来吃饭。
两人无法,只得接了下来。
回去后,贺岩和张春桃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苦笑来。
贺岩到底心疼媳妇:“媳妇,一会子我去一趟娘那边,你就别去了!这事我来处理就是了。”
张春桃点点头,虽然她也心疼贺岩有个这样的亲娘,可这种事情,她不出面的好。
毕竟那才是嫡亲的母子,该怎么处理那是贺岩该做的。
就如同在顾家,平衡顾家和贺岩之间的关系,是她张春桃的责任一样。
贺岩也深谙这个道理,不能指望着让张春桃去对付孟氏。
说来当初他求娶张春桃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贺家和孟氏的问题,他来处理解决,结果到如今,孟氏还在闹腾,说来也是他没狠下心的缘故。
张春桃看在他们两人的情分上,没有多做计较,可他不能就真的视若无睹,继续这样下去。
情分不能这样消耗,若真消耗殆尽了,他也不敢赌,若是真孟氏再闹下去,自家媳妇不计较,可那岳家和两个大舅子小舅子能不计较?
真惹急了,以顾家的势力,直接让他们夫妻合离,将张春桃带到京城去,他只怕也毫无办法。…
恐怕这辈子都在也见不到张春桃了。
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孟氏这个亲娘也不会觉得对不住他,只怕还会拍手叫好吧?
想到这里,贺岩下定了决心。
收出几样礼物来,张春桃在这个方面,是不会落人口舌的。
给孟氏准备了两套衣裳,一套银鎏金的头面首饰,还有几样糕点,这在石桥镇都是极为罕见了。
贺家三姑那边,也是一套衣裳,还有一匹尺头,一个银镯子。
让贺岩带过去,就说她在家收拾屋子,准备晚饭呢。
贺岩拎着东西出了门,还没走到贺家门口,就看到马远志的身影,在门口徘徊,看到他了,立刻迎接了上来。
皱皱眉头,贺岩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没进去?在外头?”
马远志不好意思说,他和贺娟赶到贺家的时候,发现贺岩两人居然没回来,而是在贺二叔家。
只问了一句,岳母和贺娟就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骂大舅兄和大舅母,午饭还是贺家三姑做好了,喊他们来吃。
饭桌上,母女俩都没闲着,吃了饭就继续抱怨。
他听不下去了,在屋里呆不住,索性在外头等着。
贺岩见马远志的脸色,就猜到了。
他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变脸色,而是推开了院子门。
贺家三姑迎了出来,贺岩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递给了她,贺家三姑还有些不好意思。
里头孟氏和贺娟听了动静,孟氏还拿乔不出来,贺娟倒是从屋里出来,看到给贺家三姑的大包小包,顿时眼睛都直了。
大约是想着这给三姑都这么多东西,给自己的肯定更多,那语气神态就好了几分,也肯喊一声哥哥了:“大哥,你回来啦!娘在屋里等你呢,嫂子呢?”
贺岩看了贺娟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绕开她,径直进了屋里。
孟氏正竖着耳朵听呢,见人进来,拎着大包小包,可没看到张春桃,忍不住就道:“这是认了高门的亲爹娘,抖起来了?回来后,都不给婆母请安了?这是哪门子大家子的规矩?”
贺岩硬声道:“你儿媳妇要在家收拾屋子,不然我们这回来了,晚上睡哪里?难道娘给我们收拾了房间不成?”
孟氏哑了口,她听说贺岩回来,只想到能捞到什么好处,浑然没往这里想。
贺家三姑提醒了一句,她当时怎么说的?她说,有本事别回来住,当初不是硬气的搬出去了么?
贺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嫂子也太托大了吧?就算身份再高,在娘面前也是儿媳妇,是晚辈!怎么能住在老宅子?也该回来伺候娘几天——”
贺岩冷电一样的眼神扫过去,贺娟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了。
贺岩这才道:“若是娘和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惹急了人家,别说婆母了,就连夫君都能立刻不要了,换个更好的去!你们信不信?在京城的时候,我那岳家就想着让我们夫妻合离,给她寻个更好的去!”…
贺娟睁大了眼睛:“一个合离了的二婚头妇人,还能找到更好的?”
贺岩冷笑:“你以为贺家是什么好人家不成?岳家那边的后备女婿人选,排队能从村口排镇上去,最差的也是考中了举人,还有的已经是一县的县太爷了,这样的人家,都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
“就算是如今,你媳妇跟着我回来,我岳家那边也派人盯着呢,早就说好了,若是我对她不好,直接将人接走不说!就凭我岳家的实力,能将人捧上去,也能将人踩到泥地里去——”
孟氏打了个哆嗦,贺娟年轻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可她是知道的,当初在李府,对她来说如天一般的主子,在京城官员眼里,却是并不放在眼里的。
当初李府也曾经招待过京城的官员,那个诚惶诚恐,那个殷勤,天天战战兢兢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
顿时就有几分信了。
贺娟却嘀咕:“咱们家也有人做官,大伯不是在青州府做官么?还怕嫂子的娘家不成?”
这下是孟氏先急了:“闭嘴,你说的什么胡话!”
她再没见识,可也知道,贺林在李府面前不算什么,那么连李府都不看在眼里的京城贵人更是不能惹了。
忍不住又怨怪起贺岩来,说来也是这个儿子没本事,居然哄不住女人。
若是哄得好,让张春桃对他死心塌地,就算京城的岳家不痛快,可自家女儿非要就认准了贺岩,还能真对贺岩下手不成?
心里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贺岩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怕自己和两个妹妹占了他的光?
贺娟则是先委屈了:“娘吼我做什么?我这不是替大哥抱不平么?嫂子嫁到咱们贺家了,就是贺家的人,怎么还能合离嫁给别人去?俗话说的好,一女不侍二夫,哪个好人家的闺女,能跟两个男人的?那就是水性杨花,就是下贱——”
“滚出去——”贺娟的话还没说完,孟氏就黑沉下脸来,一巴掌甩在了贺娟的脸上,吼道。
贺娟被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还是马远志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忍不住也黑了脸,这算什么?这话就算有什么不对的,也不能动手不是?更何况这贺娟还大着肚子呢。
别人都让着三分,这做亲娘的,一言不合就一巴掌?
真要伤着了贺娟和肚子里的孩子,真当他们马家是吃素的?
“岳母,就算娟儿妹妹那句话说得不对,您老人家可以说两句,也能告诉我,让我来教训她,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不是?这娟儿妹妹还怀着孩子呢!真要有什么闪失,谁负责?”马远志也沉下脸来。
贺娟此刻还没回过神来,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氏,怎么都不相信,最疼爱她的亲娘,居然会打她?
要知道从小到大,孟氏就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孟氏本就心里有鬼,这么些年来,都成了心病了。
别人轻易触碰不得,就是贺岩,虽然知道了,可也尽量避而不提。
没曾想,此刻被贺娟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虽然知道她是无心的,可尤其刺耳。
就是这无心之语,才让人害怕。
若是让贺娟知道,她的亲娘,就曾经伺候过两个男人,是不是在这亲女儿的眼里,自己这个亲娘也不是好女人,水性杨花,下贱?
越想越心烦意乱害怕的孟氏,听到马远志居然还敢责怪自己,一腔怒火就冲着马远志而去了:“她是我生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命都是我给的,打她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说话?满嘴胡说八道!我这教训闺女,也是为了你们马家好!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倒怪起我来了?”
“我就说我好好的闺女,如今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原来都是你们马家教坏了她,如今还倒打一耙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马远志气得说不出话来,拖着贺娟就往外头走:“咱们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