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满院子谁都不说话了,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好半天,贺娇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娘,这个家显见是没我站的地了,不仅弟弟弟妹嫌弃我,连小妹都嫌弃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三毛和四毛也吓得抱着贺娇只哭。
王大俊是又羞又恼又急,只叹着气去拉贺娇:“娃他娘,咱们,咱们回去吧——”
贺娇顿时越发伤心,哭得越大声了。
张春桃本来因为早上起来,只是随便洗漱了一下,又去做了早饭,还好身上穿着罩衣,倒是不怕衣服弄脏了。
一会子要敬茶,不说别的,起码也要再收拾收拾才能见客不是?
就着早上没泼的洗脸水,重新洗干净了手,将头发重新挽了挽,插了一根银簪子,将银镯子又带上了,照照镜子,正要出屋的,就听到这么一出。
顿时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这一个个的,都没完没了是吧?
今天好歹是她跟贺岩成亲的第二天,稍微有点规矩的人家,这前后三天里,就是有什么不快矛盾,都要憋着,说话也都要和和气气的,不为别的,就为个吉利不是?
哪里有跟贺家一样,从早上到现在,这戏一出接一出的?还唱上哭戏了?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是吧?早上那一脚这么快就忘记了?一家子既不记吃也不记打?
当下直接冷着脸一把将门拉开,就开口了:“这一大早的,嗷嗷个没完是吧?要哭滚回你王家去哭去,在我贺家地头上哭什么哭?”
“要点脸行吗?谁家正常一点的大姑子小姑子,能在兄弟成亲后第一天哭天抹泪,撒泼打滚的?咋滴,他成亲碍你事啦?分你家产啦?用你家银钱啦?”
“知道的说你们这大姑子小姑子没头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跟贺家跟你们兄弟有仇呢?别人家成亲,你们还知道道贺说两句吉祥话呢,轮到自己亲兄弟,就一早上哭丧呢,生怕不够晦气是吧?”
“还有,这么喜欢把王家的儿子丢在贺家养,是不是养不起啊?养不起你们别生啊!再不济大姑姐你当初干嘛嫁人?在贺家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好了?贺家不仅能养活你,你女婿,保证还给你养活孩子呢!”
“当初哭着喊着要嫁人,如今又哭着喊着要娘家给你养娃,你是祖宗啊,啥都要依着你?大白天的你咋尽想美事呢?事你都干了,咋滴,还不让人说啊?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爹娘呢,惯你这臭毛病?”
“你要有本事,就把你男人说服了,让他入赘到贺家,两个孩子跟着贺家姓,你天天的住在贺家,将来死了还能埋在贺家祖坟,我保管没人说你。没那个本事,就识相点,给我把眼泪擦了,少做妖!一把年纪了,装疯卖傻,哭哭啼啼的给谁看?”
一番话砸得贺娇一家子和孟氏是脸都白了。
尤其是王大俊,这话直接是打脸,就差明说他没本事,天天让婆娘儿子在娘家打秋风,不如上门入赘呢。
哪里听得起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道:“我说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孩子不懂事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攀扯到大人身上了?我王家虽然不如你们贺家,可也不是那穷门小户占人便宜的,不过是岳母喜欢心疼几个外孙子,接到家里住几日,就妨碍到你了?说出这种话来,是真觉得我王家好欺负不成?”
贺岩一听这话,顿时上前一步,袖子一卷,“你说这话,是觉得我媳妇好欺负不成?”
张春桃一把将贺岩扒拉到一旁,没看到她正吵架呢,别妨碍她发挥。
“你们王家是不占人便宜,那一年十二个月,大姑姐回娘家七八次,次次不空手?你王家的孩子在贺家一住几个月,吃的喝的是你王家的?我男人上山打的野味,你们王家没捞着?这还叫没占人便宜,难道非要将这贺家都舍给你们王家了,那才叫占便宜?这也叫好欺负?这种好欺负,我看谁都抢着被欺负了!”
“那,那都是娃她娘回娘家,岳母给的,怎么能算——”王大俊勉强辩解道。
“我呸!你们王家的人真是不要脸啊!咋滴,大姑姐拎回你们王家的东西,你们王家人除了她,都没吃没喝?你两个儿子姓贺不姓王?别说这些话让人恶心!打量着人看不出来你们王家是什么货色不成?大姑姐是个蠢蛋,一心扒着娘家补贴婆家,对我们贺家来说,她是挺不是个玩意的。”
“对你们王家,她贴心贴肺是个绝世好媳妇吧?她不要脸面不要名声的弄回去的那些东西,喂了你们王家这群狗了?养了这么些年,狗都养熟了,还知道摇尾巴呢!你们倒好,你还是她男人呢,这被问到脸上,就把王八脖子一缩,责任都推到她头上了?”
“别扯犊子告诉我,什么你们不知情,你们盛情难却,这都是大姑姐说是娘家送的,所以就吃了喝了拿了!简直要笑死人了,要脸面,懂规矩的人家,就算拦不住媳妇娘家这么贴补,好歹多多少少也要有回礼吧?好,你们王家穷,人家送金,你还银,人家送肉,你还米,总会吧?”
“你们王家是怎么做的?这么些年,你们回了啥礼?”说着看向贺岩。
贺岩拿手挡着嘴,咳嗽了一声,掩饰住了上翘的嘴唇,才道:“这么些年了,大约每年过年拎十来个鸡蛋吧——”
“噗——”一旁的马远志实在没忍住憋笑出声了,虽然方才这张春桃骂贺娇的时候,将贺娟也带进去了,可听到现在,实在是太畅快了。
先前憋在心里的那股气,也消了不少。
王大俊就算再厚的脸皮也呆不下去了,只冲着贺岩道:“好哇,没想到岩哥儿你是这种人,你这娶了新媳妇,就看不上大姐姐夫这门穷亲戚了?任由你媳妇一个妇道人家,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任由女人拿捏?你这岂不是这是要跟我们王家断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