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头,只见秦希泽正俯身拿了碗清水,带了几分疏懒,在浇灌那凤仙花。
陆良玉微微一挑眉,走上前对秦希泽道:
“我以为,文人雅士都不喜欢开得如此浓烈的花。”
毕竟,自古文人均喜欢梅兰竹菊这些,疏离冷艳之花。
这凤仙花乡间随处可见,生于田野之中,又开得如此浓烈,历来为文人所不喜。
秦希泽回头,眉眼含笑,将一碗水泼了个干净,才徐徐道:
“渊明独爱菊,敦颐好青莲。我独爱此花,取其志更坚。”
说罢,牵起陆良玉的手指,细细摩挲,望着陆良玉换得灰扑扑的男装,半晌才道:
“我还是更爱你那身红衣。”
陆良玉只隐隐觉得,秦希泽身上,似乎有一丝丝细微的改变,但究竟哪里变了,她一时又有些说不上来。
是夜,庄园中人,只余了一个侍卫守门,其他人均躲入了地窖之中。
秦老太君望着众丫鬟均换了男装,心下暗暗称奇,更加佩服这个孙媳妇心细如发。
韩念意却有些极不情愿,若不是秦老太君在场,只恐她不愿入这黑暗的地窖之中。
陆良玉让人在地窖内铺好了木板、凉席,被褥、枕头等一应俱全,女眷同众人分开。
地窖内,烛光昏暗,拉长了众人的身影。
粮食堆在一侧,还有蔬菜水果、几缸清水等。
这几日,侍卫同丫鬟们日夜劳作,累极了,一个个面上显出风尘仆仆之意,只靠在墙上强忍着。
众人皆默然无声,竖起耳朵,在听外头的动静。
按照之前的计划,派一人趁着夜色驾着马车外逃,流民定会围攻上前。
此人却也身着破烂,趁机混在了流民之中。然后放出其他车马,假装人员已经逃窜,让众流民不再盯着庄园。
陆良玉则附在秦希泽的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算盘,盘算着,究竟这些粮食,能供地窖内众人吃多久。
秦希泽玩弄着她的发梢,青丝绕指,二人贴得极近。
众人避开目光,只闭目养神。
算珠声清脆,不时回荡在地窖内每个人的心中。
募地,陆良玉抬起头来,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怎么了?”秦希泽只觉事情不妙,问道。
“阿全呢?”陆良玉对着庄园内的几个下人问道。
阿全是那日随她一并去搬粮食的下人。府中一共五名壮丁,眼下地窖内,只有四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才发现,阿全居然没有进来。
秦老太君也睁开了眼,只看向陆良玉。
孙管事有些急了,他眼神不大好,耳朵却好使。只重复地问了一句:“阿全,阿全不在吗?”
其中一瘦削些的汉子才恍然大悟道:“阿全方才说,他还有点东西要拿。”
侯府的一侍卫摇摇头道:
“临下地窖前,我检查过,庄园眼下,再无他人。”
一时,懂了的众人脸上,皆是神色肃穆。
这阿全,大抵出了府去。眼下,若他泄密,带了人前来,只怕在场的众人凶多吉少。
陆良玉坐直了身子,看向秦希泽。二人均没有说话,昏暗的灯光中,她只从秦希泽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见秦希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陆良玉随即便懂了。
对着一侧的侍卫下令道:
“此人同流民不同,你出去仔细认认他的衣裳,若发现什么不对……”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只觉口中有几分干渴,舔了舔嘴唇,语调不自觉低了几分。
“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