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
陆良玉敏锐地觉察到床板微动,隐隐吱呀声传来。
是身侧人起身的动静,她带了几分不解地转动身子,睁开眼来。
“吵到你了?”秦希泽正穿戴衣冠,歉意道。
陆良玉反正也睡不着了,只支起身子,双臂圈住腿,问道:
“怎么起这么早?”
秦希泽上前,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刮,笑道:
“今日事务颇多。”
陆良玉同他在一起许久,也大概熟悉了几分。秦希泽必是要张罗着此地的民生。
此地地方官昨夜被擒,秦希泽必要讲明事情来龙去脉,将此人押解至京。
然后让朝廷派新的官员就任。
附近军队临时调动,事情紧急,必定没有上奏朝廷,此事非同小可,也需得一并上书请罪。
加之百姓饥荒久已,必定需得安抚。
陆良玉光是想想,便觉繁杂,更不论秦希泽是实际要做这些事情的人。
念及此,她不自觉地对他生出了几分佩服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怜惜。
“想吃点什么?我叫府中厨子给你做些吃食。”
她语气柔和道。
秦希泽微微一笑,已然穿戴整齐。才对着叮嘱她道:
“提起此事,昨夜宣威将军连夜赶来,辛苦你张罗一下酒席,午间宴请犒劳他一番。”
陆良玉想起了昨夜那人的言行举止,只眼睫毛上下扇动,挤出一丝笑意道:“好。”
“待到回京,必定要你好好歇息,这一路来,都清瘦了几分。”
秦希泽眼神中带了几分怜爱,语气心疼道。
陆良玉心下微微诧异,随即一股暖意飘过,只点了点头。
秦希泽一向寡言少语,性子疏离。甚少会讲如此露骨的话。
似乎这几天的艰难处境,让二人生出了几分共患难的亲密感来。
直到秦希泽出了房门,陆良玉依旧透过秀美的窗花,远远地望着秦希泽修长的背影,直至人融入到了一片翠竹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陆良玉调转眼眸,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自己切不可迷了心智,眼下二人情意绵绵之际,她当徐徐图之,为日后可能生变做准备。
想到此处,这才收敛心神,嘱托彩蝶前去嘱咐午间的宴席。
厨子是个扬州人,是此地的知府花了大价钱从扬州特意请来的。
饶是外头饿殍遍地,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在知府的位置。
但昨晚,外头围了无数带武器的士兵,噼里啪啦一顿乱砍,吓得厨子一直猫在厨房的米缸里不敢出来。
本以为知府大人下狱,自己也有可能要被株连,谁知,新来的夫人下令,午间要办宴会。
厨子诚惶诚恐地让人传了话去,问夫人有什么忌口的,需要点哪些菜样。
陆良玉对于菜样一窍不通,只让他做些拿手的好菜。
至于忌口,便托了人去问了秦老太君同韩念意。
想到此处,微微一转眸子,又让人前去问了午间宴请的主角——宣武将军。
彩蝶很快入内回话,只吐着舌头道:
“那个什么将军,实在让人害怕。我问他忌口什么,他只直愣愣地盯着我,吓得我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