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温进宫……是来寻外祖母的吗?
阿悦知道魏昭已经在着人去查先帝中毒一事,但荀温显然不清楚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脑袋已经在新帝那儿排上了号,甚至私底下还颇有些春风拂面的感觉。
阿悦不由疑惑,荀温暗中扶持的是二舅舅魏琏无疑,可眼下魏琏明显争位失败,最多只能做个贤王,他怎么还是这么高兴的模样?
旁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阿悦和他当了两年多的师生,对荀温的情绪多少有些敏锐。
疑心一起,多少有些探知欲,阿悦想着等魏昭来时,再同他说一说。
她回寝殿歇了一上午,午时同几个舅母一起用膳,才发现王氏情绪有些不对。
说来王氏也算是苦尽甘来。
她前半生着实说不上顺遂,生母早逝不受宠,嫁得如意郎君后没几年公公就起事造反,夫君常年随公公奔波在外,只能在家中侍奉婆母、抚养幼子。待公公正式登基后,更没享受几日安生日子。先是八公士作为平妻入门,紧接着夫君魏珏又早早离世。
别说王氏本就柔弱经不得风雨,再刚强的女子,被这样接连摧折,也很容易憔悴。
眼下她长子即将登基为帝,谁都认为是她最该得意的时候,她却一直郁郁不开怀的模样,双目泛红,用个午膳也没心思。
膳桌上静默得有些诡异。
终于,张氏不轻不重地放下碗筷,“我还道这几日的膳食素是素,也不至于这么咸,原是嫂嫂在这添了料。”
她惯来的泼辣性子,本来魏琏皇位没争上就够气了,偏王氏还整日在这小白莲似的嘤嘤哭泣,看得张氏心头简直一股无名火起,只觉得王氏在故作可怜。
张氏欺负惯了这嫂嫂,此时也记不起她的长子即将为帝,心气不顺下就一阵好怼,“往日圣人在世也不见你殷勤往前献孝顺,人没了反倒知道哭了。这儿也没有旁人在,嫂嫂,这是做给谁看呢?”
魏旭顿住,望了眼阿悦,似乎在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这种婶婶舅母间的争执,他们几个小辈总不好掺和进去。
但阿悦摇了头,他也只好按捺在原座。
王氏一愣,轻声道:“我吵着弟妹了?”
“可不敢说,但嫂嫂这模样,叫人都不敢站在旁边儿。不然旁人一看,还道我们对圣人不孝,连哭都不哭一声呢。”张氏双眼倒也是红肿的,但话一出口,便和王氏气势截然不同。
王氏也不接这话,只闷声不吭,张氏正要再说两句,被身边嬷嬷拉住,小声道:“夫人何必置这个气,她今日不记仇,保不准过几日就记着了。到时在位上的又是……那位,他最是孝顺,若要拿泰王和世子为母出气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岂不是不值当!”
“泰王是他叔父,莫非他还能因这等妇人间的小事就随意降罪长辈不成?”张氏口中逞强,但确实被劝住了。
她望了一圈,二嫂没来用膳,四弟妹也是柔柔顺顺地在那儿喝汤,对方才的冲突只作不知,好没意思。
真是苍天无眼,竟叫王氏这样的人成了赢家。张氏心中忿忿,也没了心情用饭,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