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米县的第一日,魏昭在当地官员面前露了个面,就和宁彧神神秘秘商议什么去了。
阿悦总觉得事情有异,他真是这么简单地来米县坐镇指挥吗?
留了个心眼,阿悦这夜就寝时提前熄了灯,但没有脱衣上榻,而是坐在窗边等候。
等到夜稍微深了些,她呼出一口气,披上披风去了隔壁院子,望着一人轻手轻脚的背影幽幽道:“九英——”
“啊呀——”九英被吓得跳起来,回头望见她时喘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翁主啊。”
他笑了笑,极尽谄媚,“翁主深夜不睡,是有哪儿不习惯么?”
“有人未睡,我怎么闭得了眼。”阿悦走到廊外,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站在院中她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屋内依然点着灯火,但空无一人。
“阿兄去哪儿了?”
九英嘿嘿一笑,“陛下晚膳喝多了酒,说要出去走走,翁主不必担心。”
阿悦点头,柔声道:“正好我也睡不着,有些事想问阿兄,就在这儿等他吧。”
九英笑容僵住,隐约有冷汗冒出,“这……也不知陛下何时回来,待会儿扰了翁主好睡,反倒不美了,不如等到明早……”
“不用。”阿悦很好说话的模样,“我就在这儿等。”
得,这位固执起来和陛下比也不遑多让。
九英摸了摸鼻,心中嘀咕一声,皇家遗传的臭脾气,陛下这样,翁主也是这样。
或者说,被陛下一手带大的翁主定然也是这样?
他没了办法,只能暗中使人给陛下传消息,盼着人能早点回了。
阿悦进了魏昭的屋子。
这儿是米县县丞的府邸,说不上富贵气派,摆设都很简单,油灯都只摆了两盏,颇为寒酸。
她闲走几步,到了书案边,自然而然注意到那幅标着路线的地图。路线从米县这儿出发,直入山东崤山,中间用红线分了几条岔道,看着不像寻常的大路。
阿悦认得这崤山,是因为听到魏昭和人议事,说这几日傅徳被两股东西方向的绥兵围在了崤山,南北一处为断崖一处为大河,暂时跑不掉了。
但那两股绥兵人都不多,这边又难派人手进去,只要那边派人去增援,傅徳很快就能解困。
作战的事阿悦不懂,她又看了几眼,对魏昭特意把这条路上的情形标识得清清楚楚有些疑惑。
莫非,阿兄要亲去崤山吗?阿悦的心因为这猜测猛得一跳,她告诉自己,阿兄不会这么莽撞,亲自去犯险的。
傅徳只是短暂得被围住了,崤山到底还是他的地盘,连这边的将军都不敢随意赶去,更别说魏昭自己。
这幅图应该算得上军机要密,魏昭的住处也不是谁都能轻易进的,阿悦也是因了这身份的便宜。
知道魏昭不可能真的是出门醒酒,阿悦打定了主意要等到他回来认真问一问,可等的时辰太久了,她每夜习惯早睡,不知不觉就打了个呵欠,慢慢闭上眼。
夜风随人影一同入屋时,阿悦已经趴在了书案熟睡,脑袋深埋在手臂,仅露出小半张细白的脸。
屋内散着一缕极其细微的少女清香,本来简陋古朴的屋子也因书案上趴着的小小少女,多出一抹明亮色彩。
魏昭脚步一停,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好在还是温热的不算凉。
他轻声问,“翁主什么时辰来的?”
“待了快有一个时辰了罢。”九英苦着脸,“陛下,奴实在挡不住啊,就像拦不住陛下您一样……”
后面半句话很是小声,倒还听得出一点心酸,魏昭都忍不住笑了,“罢了,也怪不得你。”
说完上前把阿悦抱了起来,往床榻边走去。
这一动作,阿悦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到他的脸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是阿兄回来了吗?”
“嗯。”魏昭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面颊微凉,“回来晚了,让阿悦等这么久。你在此处睡罢,我去书房。”
“唔……”阿悦点着脑袋就要应下,忽然一个激灵,“现在什么时辰了?”
九英在后面小声答,“快到丑时了。”
居然这么晚了。阿悦惊讶,更笃定魏昭不是去醒酒,狐疑的目光投去,见魏昭神色淡定,抱着她暂时没动,还贴心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摇头,阿悦摆了摆手,“九英,你先出去罢,这儿不用你伺候。”
得,开始问罪了。九英心领神会地迅速退了出去,带上房门,还嘱咐两个守门的內侍离远些。
魏昭很识趣地把阿悦放在凳上,一副等着问话的模样,“阿悦想问什么?”
阿悦有点头疼,最怕他这模样。这位表兄看着温柔好说话,也很坦诚,一般来说你问什么他能答的都会答,不会故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