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万里。”身旁人忍不住道。
“走得了万里远,大概率是被流放,还是千里好。”
自此,妘千里正式成为任一鸣亲传弟子,被任一鸣放在身边,悉心教导。
她泪水涔涔落下,如若知道是这般后果,她宁愿他们无师徒之缘,只望她师父能继续做她的逍遥散仙,长伴一壶清酒度日。
妘千里没有丝毫痛感,磕完三个头,她站起身,背对着云心亭,往下山的路走去。
“千里!”她耳畔传来一声低呼。
魏轻岳看见妘千里晃了两下,咣地倒地。
妘千里睁开眼睛,她置身寝室中,夜色如墨。
她猛地起来,冲到屋子外。
长夜寂静,天上只有星子在闪,月色黯淡,无一丝烟火。
她的视线落在山腰上,被一场火焚烧殆尽的云心亭,不复存在,只有被烧成一支支的枯木。
妘千里回到屋里,魏轻岳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妘千里沉默着收拾东西,她打开布包,把东西放进去。
她东西并不多,被子褥子带不走,她装了两套衣服,洗漱东西,一本她自己总结的刀法册子,一本师父给她的刀法书。
她望着师父亲手为她写的刀法书,泪珠扑簌簌地打在书上。
她把胳膊压在书上,脸枕在胳膊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如野兽低鸣。
妘千里并不敢大声哭,她哪里有资格?
她失手害死了师父,她怎么有脸哭?
魏轻岳听见她哭,也跟着哭起来。
两人哭了一阵,又收拾一阵东西,再哭一阵,又收拾一番东西。
妘千里背着包裹,走出门。
魏轻岳跟上。
妘千里再也不能无视魏轻岳,她先前一直假装看不见她,是因为自己太胆小,太懦弱。
她可以接受其他人憎恶的眼神,却不想看见好友痛心憎恶的目光。
她竭力装出平淡的语气:“你要送我一程么?”
魏轻岳吞了口唾沫:“我和你一起下山。”
妘千里盯着她。
魏轻岳:“不读了,你不在,我读下去也没什么成就。”
妘千里喉咙一哽,“我犯了大错,被逐出山门。你可以呆在玄天门,玄天门还有其他老师……”
魏轻岳垂泪低泣,“你也知道是其他老师,师父不在了,不是你的错。如果是你的错的话,我也有错。我武功低微,才引得师父过来,让你去云心亭。总之,我已经失去了师父,我现在不能再失去你了。”
妘千里又哭了。
她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好友,虽天性善良真诚,但性子有些软弱。可她发现,魏轻岳比自己坚强勇敢。
她远远胜过想要逃避,害怕面对的自己。
妘千里擦了擦眼泪,点了下头,“好。”
两人携手下山。
这夜月亮隐匿,星子只有几颗,闪闪烁烁。唯有魏轻岳手中的一盏灯,照亮她们前行的道路。
魏轻岳小声道:“我知道你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今天又黑,我拿了这盏最亮的烛火。下山路不好走,我们小心点。”
“是妘千里吗?”一道女孩声音传来。
另一盏亮亮的灯靠近,离得近了,妘千里才看见,奚昭黑发挽起在头顶,一身黑衣,一双眼睛有些红肿,背上背着东西,朝她们走来。
妘千里没想到会看见她。
她站定了,奚昭低声道:“我和你们一起下山。”
妘千里和魏轻岳都是一怔。
奚昭黯然:“如果不是我一心求胜,你不会去挑战韩江雪,与日月峰发生冲突。若峰主不来日月峰解决事端,不会深夜唤你去云心亭,造成此次灾祸。你有错,我同样有错。一切因我而起。”
妘千里竟想不到,奚昭把事情归到自己身上,她说:“我挑战韩江雪,与你无关……”
奚昭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说了,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妘千里闭嘴了,她和奚昭不算太熟,又知她性子高傲,自己执意劝说,反倒会让她更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