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洇想到了昨天巩秋芬在医院里和她女儿的对话,心里也开始纳闷:假如这具骷髅真的是朱妮的话,巩秋芬昨天究竟在跟谁说话?
骷髅非人,显然不会生病,也不会住院,更吃不了巩秋芬带去的豆ru千层。
写完了这些话后,骷髅把纸条塞回了衣柜,开始四处游荡。游荡了许久许久,久到于洇的隐身程序快失效了,它才终于踏向了通往市区的长廊。
这时于洇收到了寻望若的消息:“今天系统没有清空记忆,但是任务照常发布了,巩秋芬离开法院后去了医院,我现在正跟着她。”
于洇回:“我也跟住了骷髅。它就是朱妮,正往市区走。
于洇:“等我到了再行动。”
寻望若:“小心。”
于洇:“放心,长廊里有很多障碍物,不会被发现的。”
黑骷髅来到市区,它没有靠近人群密集的闹市,而是沿着冷清且有树荫遮挡的地方走。
七拐八绕之后,黑骷髅穿过窄小阴暗的街道,来到了医院,于洇始终远远地跟着。
黑骷髅没有进电梯,它走的是楼梯。于洇知晓它要去找巩秋芬,因此直接走电梯上了八楼。
医院廊道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鸦雀无声。雪白的墙壁向前方延伸,一直到底。
于洇抵达时,黑骷髅已经全须全尾地候在828病房外了,速度竟比他乘电梯还快。
黑骷髅两手扒着窗沿,在一小扇毛玻璃窗上向里偷瞄,同时双腿蜷了起来抵在墙上,有点像小朋友会做的动作。
寻望若等在一旁,和黑骷髅并排而立。骷髅没有攻击他,而他也并不惊慌,一人一骷髅互不干涉,意外地和谐。
听到了于洇的脚步声,寻望若回头望了他一眼,黑骷髅也跟着回头,却没有继续管他,而是专注地看起了毛玻璃窗里的画面。
靠近828病房后,于洇听见了巩秋芬欢快的声音:“宝宝,妈妈今天又给你带豆ru千层啦。”
房间里的女孩咯咯笑着:“太好了,妈妈。”
昨天于洇觉得女孩的声音非常可爱,今天再一听,竟觉得诡异至极。昨天他们没有进入病房,只在外面偷听了会儿,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于洇对寻望若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寻望若对他说:“我们直接进去吧。”
就这样进去吗……?
巩秋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宝宝,妈妈喂你。”
随后有咀嚼软糯食物的声音传了出来。
于洇一手握在门把手上,转头看着黑骷髅,也不管这它之前是不是想谋杀他,于洇尝试着问向:“你要进去吗?”
黑骷髅身体四周冒出的黑雾依然凌厉,性格却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它温顺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于洇把门打开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敢相信——根本没有什么要吃蛋糕的小女孩。巩秋芬旁边躺着的是一个双眼紧闭的陌生男孩。
男孩的身体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全身透着一股缺氧的青紫色,他的身上还缠着一条布带,上面写着:“圣弥尔顿医院停尸间。”
男孩已经死了。
男孩虽是死尸,嘴巴却大开着,一勺勺的豆ru千层源源不断地被送进了他的口中。嘴角的皮肤已经被撕扯开来,裂了两道口子。尸体的腐臭味与豆ru的奶香味被迫交融,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吸引着苍蝇蚊虫在他身上和口中停留。
男孩吞咽的功能早已消失,泛着臭味的豆ru泡沫从他撕扯开来的嘴角缓缓流下,落在巩秋芬的衣角。
在房门刚被打开的那一刻,门内“朱妮”的话正好说到一半,于洇却看到喉咙颤动的人是巩秋芬。
原来宿主一直在房间里分饰两角,豆ru千层喂给了死去的男孩,女孩说话和咀嚼的声音却是巩秋芬发出来的。
宿主在房间里变换着声音自问自答,单方面维持着母慈女孝的温馨假象。
“巩女士。”于洇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荒谬了,巩秋芬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寻望若上前一步,单刀直入:“女士你好,你的女儿根本不是躺在床上的人,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于洇拉了拉寻望若的袖口,示意他停下。寻望若老是这么没有眼色,好怕他有一天会因此被人打。
巩秋芬木然地看着他们,又低头望向床上死去的男孩,满脸疑惑:“不啊,我的女儿就是她。她叫朱妮,爱吃豆ru千层,乖巧可爱,是我和朱渐的掌上明珠,她从不会做那些shā • rén的勾当……”
“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巩秋芬立即捂住了嘴,目光惊惧地来回乱瞟,“你们什么也没听到。”
寻望若面色不改,替她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我听到了,你的女儿杀了人。你的女儿朱妮把她的爸爸推下了悬崖,又将善柔关进了衣柜,让她留在衣柜里被活活饿死。”
不等她反驳,寻望若退开了一步,指着门外的骷髅说:“你应该见过她吧,女士。”
巩秋芬狠命地摇头,有泪水淌了出来:“不,我的丈夫是自杀的,根本没有shā • rén凶手,你们搞错了。”
她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之前的言辞。
巩秋芬看了一眼门外的骷髅后,目光便闪躲开来。
于洇察觉到了巩秋芬的神态变化——她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骷髅,因为她一点也不害怕它;她急于否认,额头有青筋凸起。
她并不是真的陷入了幻想中,而是在逃避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