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在前领队：“下一站是玉石王国。玉石王国距酒店一公里远，所以就不坐车了，咱们走着去。”
“要走多久啊？”有人问。
“十来分钟吧。”导游没什么表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洇开了隐身，跟在队伍后方。外面烈日当空，不少人被晒得汗流浃背。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集装箱式的二层小楼。
简陋得很，唯有大门口那块牌匾像回事，用标准的草书刻着“玉石王国”四个大字。
什么玉石王国。说得好听，估计就是个卖假玉石的小商场。
“到了到了！大家跟我进来。”导游喜滋滋地钻进了门帘。
于洇跟了进去。他猜的果然不错，这里就是个小商场。
透明的展示柜一字排开，有赘肉满身的中年女子，身穿大码旗袍，站在展示柜后作服务员。
柜子里全是打了光的玉石制品，再没有其他。
墙面灰不溜秋的，装修几近于无，除了他们之外，也有几个人在逛，他们漫无目的地来回转悠，估计是雇来的托儿。
导游伸手在最近的柜台上敲了敲，眉尖一挑，笑呵呵地说：“这些玉都是玻璃种，品色好得很，价格又便宜。在外面要卖九万八，这里只要九九八。”
“只要九九八，就能抱回家！所有玉器假一罚十哦。送领导送朋友的最佳选择！多么划算的买卖！”
导游越说目光越是灼灼：“好了，话不多说，开始买买买吧。咱们半小时后集合，现在解散！”
于洇有点纳闷。好好的旅游团，怎么变成了购物团。而且导游推销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热情似火。之前主播云苍面对游客时有多敷衍，他最清楚。
另外，他记得导游记录本的热门景点上没有“玉石王国”这个地方。
“客官，快来买玉呀。”那些胖胖的旗袍女子招呼起了游客，她们扭动着身段，笑意盈盈，还用上了古时候对买家的称呼，“这些玉水头足，漂亮又便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多数都不会傻到在旅游景点买玉，但总能骗到老实人。
团里有一个爷爷和一个阿姨被柜台里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吸引了。他们各自付了九九八，分别得到了一只玉扳指，和一只玉手镯。
解散后，寻望若、兰铮以及尤拉三人走到了角落去，于洇跟着他们，卸下了隐身程序。
“你来了。”寻望若的视线立即捕捉到了于洇，看上去并不意外。
“总算能找你们说话了。”于洇长舒一口气，问，“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寻望若瞥了兰铮一眼：“你问他。”
兰铮有些不好意思，对起了手指：“我不小心碰到了寻大哥的任务管理器，然后……”
“你那是不小心吗？”寻望若冷冰冰地说。
“我错了，我错了。”兰铮双手合十，脑门磕在指尖上，“我我只是想随便找个岛自己冒险，谁知道把大家都拉进来了，然后还出不去了……”
“都拉进来了。”于洇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尤拉。
“是啊，他也把我拉进来了。我当时已经到家了，看到寻望若发了个链接给我，就点了进去，结果直接瞬移到这儿来了。”尤拉抬起小腿，晃了晃脚上的拖鞋，“你看，我还穿着家里的人字拖呢。”
于洇拍兰铮的脑袋瓜：“那你为什么不拉我？”
“我也拉了你的，但是拉到一半信号中断了。”兰铮捂着脑门上新鲜出炉的红印子，满脸委屈。
尤拉说：“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呀。我们一直想联系你，但是联系不上。”
于洇：“这事很奇怪。我是在一个游戏直播间里看到你们的。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游戏系统里了？”
寻望若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现在知道了。”
于洇本以为游戏里的npc那么木讷，寻望若总能分辨出这儿不是真的噩梦岛，可到这儿一瞧，才发现npc一个比一个逼真，和直播里的全然不同。
“那个导游就是主播。”于洇转头寻找导游的身影，但没找到。导游不知道去哪了。
尤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之前在车上对着空气喊‘老铁’，原来是主播啊。”
“导游是真人……”寻望若的眉头蹙起，严肃起来，“我差点把导游杀了。”
“啊。”兰铮双目圆睁，“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躲在房间外偷窥我，所以我就出手了。”寻望若不怎么高兴，“我本来觉得他肯定会死，可是集合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一点伤口都没留下。”
兰铮被那句“肯定会死”给威慑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评价：“寻大哥，你好凶残。”
于洇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导游现在性情大变。之前他对你们根本没有这么热情。”
尤拉点头：“发现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导游换人了。”
寻望若：“可能。他从一个活人玩家变成了系统npc、或者变成了系统本身。”
他们来不及深思，忽然听见商场门“哗”的一下被风吹开了，穿堂风凶猛灌入，呼呼作响。
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现在却乌云密布，门外阴风不止。
于洇心里一个咯噔：“你们记不记得，导游曾说不准阴天出门？”
“我记得，我记得！”兰铮高高举手，“当时我就在纳闷，阴天出门会有什么后果……”
这时，有个中年游客离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转身朝门口走去。他手上掐着根烟，还抓着只打火机，显然是想到户外抽烟。
他走在门口的一条红毯上。于洇总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不是红毯，而是一根长长的红舌；敞开的大门，是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嘴巴。
中年游客一步步向大门靠近，在踏出去的那一瞬，门轰得一声关上了。这道门颇为厚实，响声犹如惊雷炸在耳边。
于洇赶紧跑了过去，把大门重新拉开。
门外空空如也，那中年男子已经不见了。
天地间所有视野，都藏在一片晦暗的雾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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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只要九九八，就能抱回家”等广告词是电视购物常用广告词，非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