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两个男人走得略远了,囡囡才挣脱了母亲捂嘴的手。她母亲如今是浑身发抖,眼角含泪,眼珠低垂着左右转悠,仿佛在逃避现实:“不可能……”
“妈妈!”囡囡难以置信,“爸爸要杀了我们,为什么?他是不是被系统带坏了?”
“囡囡。你别问了,别问了。”女孩母亲啜泣起来,“人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歹毒……”
她徒手抹泪,妆容已然哭花,本已不牢固的假睫毛被她扯了下来,丢在地上。囡囡心疼地看着母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妈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母亲点点头,说:“你爸爸在外面乱搞,被我发现后,我气得要死,指着他鼻子骂他,要他净身出户。过了没几天,他就来认错,跪在我面前,说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外面的女人断了联系,要回到我身边,好好为这个家做贡献。他还说他报了一个旅游团,来修复我们的家庭感情。”
“我心软了,虽然还没完全原谅他,但想着不管怎样来旅个游也好,看他的表现。他一路上对我和囡囡嘘寒问暖,我以为他真的浪子回头了,没想到、没想到……”
——丈夫对她母子二人早下杀心。虎毒且不食子,她的丈夫甚至不如畜生。
扎眼的月色蒙上了血光,让人无比消沉。好一阵唏嘘后,于洇看着前方的身影在灰涂涂的小路里远去,自言自语起来:“这么看,队伍里那些游客,不是被同伴骗来的,就是为了来杀同伴的。之前的甄洋洋和骆思,以及顾姓夫妻都是这个规律。报名旅游团的各个单位中,都有一人怀有shā • rén意图。”
尤拉心惊了惊:“还真是,旅游团里的shā • rén犯浓度过高了。”
不过,还有三个人不太符合这个规律,最早结成玉雕的大爷大妈,是因买了玉饰而死,而独自前来的朴瑞,并没有同伴。
尤拉也想到了这一点:“余下的三人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都想不通其中缘由。于洇打算先解决眼前事:“趁他们还没走远,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
在离开教堂之前,于洇回望头顶的夜空。周遭鸦雀无声,天际失去了尽头,笼罩四野。这座臃肿的建筑,仅仅有微弱的光亮从原本是彩绘玻璃的地方透出。粗旷的藤蔓宛若巨人身躯,将教堂裹成了粽子。
希望寻望若仍然安好。于洇摸摸布娃娃休眠舱,在心里说:等我,我会回来救你的。
于洇一众人循着两个男人的脚步,悄悄跟在后头。说来也怪,这处郊野被他们一走,莫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小路,似乎通往神秘之地。
两个男人在前面交头接耳说着话,于洇离得远,没能听清。但瞧他们猥琐的笑容,就知道这俩人的话题居心叵测。
夜路中,于洇的《绝密档案》震了一下。其他人都停下脚步,显然各自的《绝密档案》都震动了。
这是出现更新的征兆。众人纷纷打开——第六章终于更新了。
小女孩囡囡叫了起来:“妈妈,这次讲了什么啊。”
见那母女二人在行动中手忙脚乱,于洇主动用仅四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读出声。
第六章并不长,这一次,仍然是在以张间峰密友——兰铮的口吻来叙写。好似越临近结局,兰铮就越不惧怕暴露身份。
“我怀念张哥和我一起被关进医院的日子,那时我们心中暗藏无上恨意。看着住院单上那个大大的‘兰铮’,我感觉我被所有人抛弃了,所有人都不值得世间留恋!逃出来后我们满心愤恨,我杀了送我们住院的福利院保安和院长派松,张哥则杀了隔壁教堂里那个假惺惺的神父,我们狂妄不羁,毫无束缚,从未享受过如此快乐!”
“我不再满足于shā • rén游戏。我走入人来人往的超市,看到排成长龙的面点区,我心生一计。我用搜刮来的黑枪,直指包子师傅的额头,强迫他割下自己的大腿肉,剁成肉馅,揉进了面点,放上蒸笼。看到他泪流满面的表情,看到顾客购买肉包的队伍,我笑逐颜开。这是他们应得的。”
“张哥把浸香留在了他的身边,他每日都会在门前伫足欣赏浸香的尸颜。我帮助张哥,把浸香做成了美轮美奂的雕塑,放进了那个晦气的尖顶教堂。众人疑惑于她的出现,又惊叹于她的美貌。如今的浸香是世上最婀娜多姿的女孩,她将陪伴张哥,受到万人礼拜。”
“我曾试过走出莱茵镇,到远方看一看。但那些陌生的地方让我水土不服。只要一踏出莱茵镇的大门,我胃里就会翻江倒海。莱茵镇是我永远的家,我要杀光这里所有的民众。我恨他们,他们根本不配活在世上;但我又爱极了他们,我离不开大家。”
“张哥也爱极了大家。可是,张哥的想法和我不太一样。我希望他能纠正自己错误的观点,重归正轨,同我一起创造莱茵镇的美好未来。”
期间于洇一边抬眼紧盯前方的两个背影,一边朗读,有些费神。这时于洇已经读得口干舌燥。他停了下来。
尤拉指着最后一句话,说:“所以,兰铮并没有那么崇拜张间峰。他说张间峰的观点是错误的,不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把张间峰当成‘神’。神不可能出错。”
囡囡用指头杵着下嘴唇,扁成了鸭子嘴:“我觉得张间峰对兰铮没有多好。他们不像是朋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