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拉过寝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小脸缩在被子里,淡然道:“我和将军不存在待不待见的问题,我们不是同路人,硬凑在一起,注定会遍体鳞伤。”
夏渊整个人一愣,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敷衍他,故而说一堆假大空的话。
还没发生的事,她怎么就知道两人是不是同路,还有怎么就遍体鳞伤了,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意。
“呵,和本将军不是同路人,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国公府?”他挑眉问。
香桃眼睫微抬,瞬间又耷拉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这个全在将军,若蒙成全,妾身感激不尽。”
夏渊一跃跳下床榻,挥身离开茗汀居。
好,很好,反正他这趟回来也打算遣散后院。
他之前竟有了一丝的动摇?
真是活见鬼了。
*
自那日之后,夏渊一直待在军营,再也没有回过国公府。
香桃也没闲着,她画了更多的新鲜绣样拿去盛锦阁,除了给祖母和阿娘各添了两套冬衣外,她另要了几匹上等的缎面,放在茗汀居。
那日看火狮子的时候,蒋知亦告诉她,军机处有一个姓鲁的副官,负责国公府和边关的货物往来采买,国公府是林姨娘管家,他和林姨娘来往比较多,至于府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有接触。
香桃想起来,一直以来帮她往边关带东西的驿使曾经提起过,他的上级就姓鲁,如此看来,不管是她送去边关的物品,还是从边关带回来的东西,都要经过这个鲁副官。
可是,林姨娘在这里是个什么角色呢,若说是她整那一出换酒下药的戏码害自己,香桃是不相信的。
林姨娘爱财,最看重的是她的中馈之权,之前的香桃根本威胁不到她,不值得她出手。
最有可能的是和林姨娘走的近的人,尤其是夏渊的小妾们,至于是谁,还真不好看出来,林姨娘掌管着阖府的分配权,巴结她的人不要太多。
不过既然突破点在她身上,就先顺藤摸瓜,看看最后把谁钓出来。
香桃叫来那个惯常帮她的驿使,对他道:“素闻西北的黑绵羊,肉质鲜嫩,没有膳气,我想尝一尝,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买来一只。”
那驿使面露难色,为难道:“这活禽运输很是不易,中途死的、丢的都是损耗,价格可是不低。”
香桃心里冷哼一声,两辈子她可没少听到这句话,连最廉价的“绿蚁”他都能要到鸿锦楼一品佳酿的价格,怪不得她会变得负债累累呢。
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手里没有银子,月银也被扣的所剩无几,索性还有一点手艺,没日没日的画了一堆绣样,得了盛锦阁几匹上好的布料,你看够不够抵一只羊。”
说着她让婢女们把几匹缎面全都搬上来,这驿使虽然不识布料的好歹,但却知道盛锦阁呀,再一看那布料,泛着银色的光泽,准是好货,遂点头答应。
驿使前脚刚走,香桃就让彩月跟着他,看看他把布料搬去哪里。
后半天,彩月从外面归来,回话道,那驿使把布料运到一处不大的宅子里,听住在附近的人说这里面常年无人居住,只有货物搬进运出,宅子的主人好像是一个貌美的妇人。
彩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小娘我给你说,我按照你的吩咐藏在那宅子附近没走,你猜后来我看到谁来了?”
“林姨娘。”香桃不假思索道。
彩月惊呼,“你怎么知道?我当时都以为我眼花了,可是我百分之百的确定,就是她,我还一路跟着她回了国公府呢。”
香桃嘴角轻牵,看来林姨娘的胃口真够大的,什么都要过一手,她当年送去边关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都进了这个女人的口袋。
正在这时门房通报,兰小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香桃纳闷,她后来才知道,夏渊那日是在兰娥珠的房里喝的酒,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并不关心,可是自那日起,她感觉兰娥珠对她的敌意更深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来茗汀居也是蹊跷。
待她进了门,香桃就更不懂了,这兰娥珠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带着一股子亲昵劲。
“香桃妹妹,我听闻你让边关的驿使帮你稍东西回来,正好我也有东西要带,你叫那驿使再跑一趟,我和他打声招呼。”
香桃纳罕,这不过是晌午发生的事,兰娥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况且她素来和林姨娘要好,从边关带东西回来,何至于找来这里。
香桃看看天色,为难道:“驿使住在城外,这会子去叫他,一来一往,天都要黑了,他一个外男,不方便吧。”
兰娥珠胸有成竹,笑盈盈道:“我们可以约在外面的茶楼,两下往一处跑,节省时间,咱们姐妹也正好借机出去打打牙祭,你说好不好?”
香桃本不想和兰娥珠过多纠缠,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又见她这股子热乎劲,突然很好奇,她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兰姐姐这个提议甚好,妹妹我这两天正馋鸿锦楼的菓饼,咱们约驿使在那里见面可好?”
香桃认识鸿锦楼的白掌柜,约在那里,想来兰娥珠也作不出什么妖。
兰娥珠欣然同意,两人结伴到了鸿锦楼。
白掌柜看见香桃没和夏渊一起,还愣了一瞬,随后笑眯眯把她往雅间迎,香桃摆手拒绝,“我们见一个人,在一楼大堂就好。”
白掌柜从善如流,殷勤道:“好嘞,那就把您爱吃的那几样糕点各来一份。”
香桃点头答应,反正是兰娥珠掏银子,也没必要给她省着。
兰娥珠倒也爽快,对白掌柜道:“把你们这的特色糕点都上一份,我和妹妹慢慢品尝。”
两人刚坐定不久,驿使就来了,兰娥珠与他一应交代完毕,他话没多问,就答应了,反倒是又对着香桃一顿保证,一再拜谢后,转身离去。
搞的好像是香桃有事拜托他一样。
这倒不是最奇怪的,令香桃心里一沉的是,那驿使每回和她都是狮子大开口,说出口的价格令她心碎,可是刚才和兰娥珠,两人只谈了带什么东西,没谈银子的事,他没拿银子就直接走了。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香桃心里警铃大作,一边吃糕点,一边慢慢思忖。
眼看着日头就要落山,兰娥珠似乎一点都不急着离开,她点了一大桌子的糕点,又要了几个小菜,热情道:“香桃妹妹,咱们难得出来,一并连晚膳也用了吧。”
香桃笑着说好,随后找了个借口,去了一趟后院。
等这天色结结实实的黑下来,兰娥珠才意犹未尽的提议离开,香桃也不急,一切都听她的安排。
她们本是坐一辆车来的,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竟然停了两辆国公府的马车。
兰娥珠故作气愤道:“春香这没脑子的,临行前给她说了我和妹妹坐一辆马车就行,这会子怎么还是另叫了马车来接我。”
香桃也不挑她这话里的漏洞,反正在兰娥珠眼里,她也是个没脑子的,就笑笑,道:“那兰姐姐还和我同车么?”
兰娥珠笑着说:“算了,我就不和香桃妹妹挤了。”
说着她抬手扶香桃上了马车,“妹妹先走,我刚想起来祖母也惯爱吃点心,我叫掌柜的给她包几样带回去。”
香桃笑的甜甜,“兰姐姐孝顺一片,妹妹自叹不如。”
兰娥珠挥手,“妹妹谬赞,快回去歇着吧。”
马车跑出好远,兰娥珠还站在原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目送情郎呢。
车夫得了好处,没往国公府的方向走,而是拐进了一条黝黑的巷道,后面跟着的蒙脸大汉小声嘀咕,“不对啊,不是这条路线。”
头儿呵斥他,“你管他走那条道,我们只要跟对马车就行,我看这里更偏僻,最适合下手。”
*
夏渊近来几日都在练兵,军营里一时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将军最近不知道在哪里置了气,简直是往死里折磨他们,早操围着军营一跑就是两百圈,习武的时候,每个人都免不了被他揍的爬不起来的命运。
有那胆子大的小兵在他面前哭诉,“将军,您神勇非凡,钢筋铁骨,乃战神下凡,可否饶了我等凡胎肉.体。”
夏渊鼻息轻哼,毫不留情道:“还有力气耍嘴皮子,看来还是练得少了,再去跑五十圈。”
那多嘴的小兵被众人一顿暴揍。
夏渊正一脸严肃的监督众人训练,只见崔副官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将军,白掌柜托人带话来,香桃小娘出事了!”
话刚落地,却见夏渊已经翻身上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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