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心里一惊,祖母这是要乱点鸳鸯谱了,她掂了掂壶里剩下的酒,后悔自己为何还留了一盅。
夏老夫人话音刚落,她身旁的花嬷嬷走上前,她手里捧着一个乌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青铜酒盏,又从香桃手里接过酒壶,倒了满满一盏。
花嬷嬷小心翼翼把酒盏塞到香桃的手里,笑容可掬,“香桃小娘子有心了,快把酒端给将军吧。”
香桃没有动作,手里端着的酒一直维持着花嬷嬷给她的姿势,无数道目光射在她手中的酒盏上,她觉得手里的酒杯有千斤重。
秋风萧瑟,荣德堂门头上的大红绸随风轻舞。
堂内一片庄肃。
香桃双手紧紧握着青玉酒盏,骨节泛起了青白,多讽刺啊,她要给夏渊送上定情酒。
同生共死,共度一生?
前世,自她进了国公府就一直秉存这样的痴念,结果她像扑火的飞蛾,下场凄惨。
想来可悲又可笑,从进府开始,她就因为美貌和对夏渊毫不掩饰的爱慕,成为众矢之的,她被讽刺,被挖苦,被害,被坑....
后来夏渊回京复命,又因为手里的这壶酒,她被唾弃,自此,所有的恶意没了顾忌,毫不掩饰的朝她而来,后宅女人的那些伎俩,她尝了个遍。
前世她已遍体鳞伤,无论重来多少世,她都不会祈求跟眼前这个人同生共死,共度一生。
手里的铜盏几近被她握碎,她的脑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夏渊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深邃的眸子里如同染了浓墨,他垂目看着她手里的酒盏,孤冷寡情看不出喜怒。
香桃抬头,展开如花的笑颜,“将军,请......”
一个“请”字还没说完,那三角铜盏突然从她手中滑落,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香桃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脸的惊慌失措,忙低下头道歉。
夏渊却依旧岿然不动,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堂内各个角落都响起了“哎呀”的惋惜声,站的最近的花嬷嬷还轻轻跺了跺脚,“太可惜了,就这最后一杯呀。”
夏老夫人盯着地上还在骨碌打滚的铜壶,变了脸色,她心知一杯酒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刚才那一番话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担忧,本想着借这个由头,有个好的开始,可酒就这么倒了,是否一点希冀都没有了。
她把目光投向香桃,语音喃喃道:“还有没有酒了?”
香桃见祖母面色不好,心有不忍,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刚要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还有呢!”
只见袁小娘走过来,还微微喘着气,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古朴酒壶,正是香桃先前装酒的那个,她边走边嗔道:“香桃妹妹怎么忘了,你原先这个酒壶大,我给你换了玉壶后,里面还剩不少呢。”
香桃不想和她说话,袁小娘却施施然走到她的身旁,含羞朝夏渊福了福身子。
夏老夫人大喜,忙命花嬷嬷接过酒壶,重新倒了一盏,递到香桃面前。
香桃瞥一眼身边脸红到脖子根的袁小娘,心里冷嗤了一声,她把酒盏轻轻推到袁小娘面前,一副贤淑大方的样子,“我方才算敬过了,袁妹妹是我们中最小的,这杯由你来敬将军吧。”
袁小娘吃了一惊,绞帕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香桃。
香桃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她撩起裙角,冲祖母的方向一礼,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
夏渊面容一僵,目光追着那抹绯红,直到她转过人群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