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李毅在床上辗转难眠。李毅与肖雪感情的飞跃,还是在出了车祸以后。今年五月份李毅到一个乡镇去视察工作时出了车祸,造成了轻度脑震荡和左臂骨折。市委书记出车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的全市的边边角角。李毅在县第一人民医院整整躺了十天。每天来看他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是真情关心,有的是借机献媚,有的则是看他是否真能卧床不起。当然,不管怀着什么样动机的人,都会在物质上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最为流行的是送红包。李毅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引起严重的后果。他交代秘书,任何人的礼金全都一律退回。另外,来人一定先报上名字,他不愿见的一律不见。就在他住院的第三个晚上八点钟左右,秘书报告:有一个名叫肖雪的老师要求见你。李毅怔了一下,让秘书叫她进来。当肖雪看到李毅头上和手臂上都包着绷带,手上挂着吊瓶时,她不知道他伤到了什么程度,一下子蒙着脸,心疼地抽泣起来。反倒是李毅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拍着坐在他床边的肖雪:一点皮肉伤,你这一哭,可不吉利呀。说这话时,他分明感到了肖雪滴下来的滚烫的泪水。这是任何来看他的人都没有的炽烈的真情。他问她:你是怎么来的?她回答:我是骑自行车来的。从肖雪家到县城有十七八公里,而且大都是崎岖的山路。李毅说:我只是一点小伤,你工作压力大,晚上走山路有危险,今后不许来了。肖雪撅着嘴说:只要你在医院,我每天一定来看你。假如我能成为一粒止痛片,暂时减轻你的痛苦,我就觉得很开心了。说完她把一个信封塞给李毅,羞涩地说,你别见笑,那天从宾馆回来后,我一晚上没睡,写了一首诗……给你。此后,不管刮风下雨,肖雪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来看他,十分钟左右离开。而李毅呢,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总会深情地看着肖雪为他写的那首“我自豪,我有一支牧笛”。我承认,我的牧笛粗糙,如一支沾满泥土的小荻;我承认,我的笛声细弱,象一缕缠绕在树梢的云烟;面对芸芸众生的世界,我却敢大声地宣告:我自豪,我有一支牧笛!我的笛声,如同折射阳光的晶莹的露珠;我的笛声,如同搏击风浪的海燕的欢逐;纵然是面对刺入青天的古老的山岳,或是汪洋万里的咆哮的大海,我的牧笛啊,你永远为我高挑一面飒飒作响的骄傲的大旗!是的,我不是太阳近旁耀眼的白云;也不是摇曳在天边的奇异的幻影。——我来自大地,我是大地怀抱中一颗已经发芽的种子;我的笛声,永远带着泥土气息。每当我奏出深耕过的褐色土地沉重的呼吸;每当我奏出映在屋脊上的淡蓝色月光的斑点;每当我在混合着烟草味的沸动的人群里,用我的牧笛喷出的深情的颤音,追蹑妍丽的野花芬芳的踪迹;寻觅永生的太阳朴素的光衣;亲吻我梦牵魂绕的恩人那发烫的脸颊;拥抱微笑的世界在黎明敞开的温暖的胸怀,我的嘴角就会漾起淡淡的笑靥。……十天后,李毅出院了,县城里也在神神秘秘地传着一条花边新闻: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每天都来医院看望李毅,她就是李毅的红颜知己。传到后来更有离谱的,李毅就是为救这位红颜知己受的伤。李毅自己当然什么也没听到。由于在医院耽误了十天,他要强忍着伤痛投入更多的精力来处理公务。两个星期下来,他把积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如释重负地回家过了个礼拜天。那天吃过午饭,保姆有急事回家了。李毅躺在床上正在思考问题,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他一看是肖雪给他的一首诗:……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这样我们就能够结合在一起。而且,我的爱人,如果你是天空,我愿意变成天上的星星。然而,我的爱人,如果你是地狱为了在一起我愿永堕在地狱之中。……李毅知道,肖雪把裴多芬的那首爱情诗改换了一下抒情的主角,他狡黠地一笑,向肖雪发了一首近代诗人戴望舒为《初恋女》写的词:……你牵引我到了一个梦中,我却在别的梦中忘记你,现在就是我每天在灌溉着蔷薇,却让幽兰枯萎。……肖雪回道:你好坏,伤完全好了吗?李毅回复:你不是认识我家吗?一位伤病员想见你。一个多小时后,肖雪按响了他家的门铃。李毅开了门,把她迎进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为她泡了一杯碧螺春。这是本县入选全国十大名茶的唯一品种,片片都是雨前嫩尖,一经开水浸泡,徐徐舒展身子,透着饱满,沁着清香,弥漫着迷人的气息,犹如眼前这位姑娘。肖雪被李毅迷离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抓着李毅的手说,让我看看,手臂上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李毅左臂还时有隐隐微痛,但他一靠到肖雪那又嫩又烫的手,全身就象通了一股电流,舒麻而震颤。正在他不知所措时,肖雪突然一头扎到他的怀里,用颤抖的声音说,要是你这次车祸真成了残疾人,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李毅全身热浪滚滚,脑海一片混沌,他紧紧地抱着肖雪喃喃道,那我一定残疾,一定残疾。肖雪火热的脸蛋,起伏的胸脯,还有少女的胴体散发出的特有的体香,淹没了李毅的每根思维的神经,每个感情的细胞。肖雪喘着,低嘱道,抱我进去,抱我进去。李毅把肖雪抱到床上,两人在热烈的亲吻和抚摸中一层层地褪去了身上的所有包装,两颗炽烈的心在相互撞击着、融化着,两个炙热的身体在缠绕着、翻滚着。但是,就在两人即将冲破最后防线的一瞬间,李毅突然僵住了——自己是已婚之人,是县委书记,这样的行为法纪不容,道德不容,也对不起这个纯洁的姑娘。李毅猛然间清醒了,懊悔了,自责了。他松开肖雪,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咬牙自语着,我不能!我不能!肖雪看到李毅这一突然的举动,不知他的所思所想。还以为因为他怕伤害自己,便用发颤的声音说:李毅,要了我吧,这是我自愿的,我永远不会怪您,永远不会后悔。李毅侧身抱着肖雪,凝视着她的全身。她白里透红的脸,像盛开的桃花;闭着的眼睛里仍流出晶莹的泪,这是喜悦的泪?兴奋的泪?忧伤的泪?白如羊脂的胴体是那么的细腻、柔和、圣洁;高耸、圆润弹性十足的双峰,使人不由地联想到维纳斯、美国女神……李毅轻轻地摩娑着肖雪的头发:雪,我爱你!但我现在万万不能要你,我决不能让自己放纵,更不能对你不负责任。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妻子已经与我分居了两年,而且她主动向我提出了离婚要求。肖雪依偎在李毅怀里,声音更缠绵细柔:李毅,你如果不是市委书记,我一定嫁给你,但你偏偏是这么大的官。是我主动大胆的向你进攻,但我绝不是轻浮之人,除了你,我这辈子不想要任何男人。官场上的事我懂得不多,但我知道你如果娶我这样的人,可能会影响你的前途。我对你没任何要求,也不要你负任何责任。我只想把自己献给您,圆了自己的梦,就心满意足了。听着肖雪的肺腑之言。李毅的心中荡漾着感激和幸福,他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如果说,自己原来更多的是被她的青春魅力和率直性格所吸引,那么,现在他明白,这个姑娘以后能够一辈子吸引他的,更重要的是她那颗纯真的心和朴实的胸襟。清风穿过窗户的隙缝轻轻地抚摩着薄薄的窗帘,温柔的阳光透过纱窗悄悄地吻向房间。肖雪已穿好内衣内裤,把头忱在李毅的胸上,脸上像阳光一般和煦灿烂。此后,李毅与肖雪再也没有见面。肖雪凭借李毅送给她的手机,偶尔会向李毅打个电话,倾诉衷情。但不管李毅怎么要求,她却再也不愿与他见面了。他告诉李毅,她听人家说,马上要换届,你可能要提拔,我不愿意你因为我而受到影响。肖雪的手机整整关了两个月。是她病了,还是听到了什么?李毅下了决心,不管承受怎么样的代价,一定要亲自找到肖雪,追求属于自己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