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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一章 变味的七夕(一)(1 / 1)

龙年的阳历八月初就进入了“立秋”。初秋的龙山,一片郁郁葱葱,游人如织。奇怪的是,不少游客进了龙山,直奔那棵千年“问天柏”。原来两个月前,雷电击毁了龙山“龙头”处的所有树木,仅存被劈掉一半的“问天柏”。谁都没想到,残疾的“问天柏”在满目疮痍中倔强屹立并且长出了新枝,显示出神奇的生命神力。经本地与省内外新闻媒本报道后,民间开始流传这棵“古树”神化的传说,导致凡树成“神树”。加上导游信马由缰的“解说”:由龙形变成似龙似凤,专家断言,这种变化不仅寓含着树的灵性和神性,而且兆示着中国古老的“龙文化”和“凤文化”的嬗变。种种神奇的传说,在江河市老百姓的心目中,似乎没有多少位置。然而,有些人却对此颇为关注。立秋后的第三天上午,有一个身份非同寻常的人来到龙山观看“问天柏”。说此人身份不平常,是因为陪同在他左右的一个是方脸阔耳的新任市委书记薛夕坤,另一个是风姿绰约的新任市长柳晓曼,且这两人走路时都不敢超过中间那位官员,始终落后半步左右,这种官场上的行走礼节,已显示出薛夕坤和柳晓曼的地位在他之下。再细看中间这位官员,五十多岁年龄,个子中等,略显发福,白净的脸上神态儒雅且透着不凡的气派,右眼下睑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他站到“问天柏”前时,早就有开道者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当他悠然观赏时,柳晓曼开始用清脆的嗓音亲自当讲解员。薛夕坤则将双手交叉在腹前,不时地点点头或微笑一下,颇像柳晓曼的助手。被驱散的游客心中大为不满。有人说:这胖和尚是谁呀,摆出这么大的谱?一位戴着眼镜、个子瘦高的知情者对游客说:他就是省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佟立群,这次到江河市来有特殊使命。什么特殊使命?游客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个话题所吸引。知情者神秘兮兮地说:省城搬迁到江河市的方案已正式启动,因省委书记和省长在北京开会,他今天就是代表省委省政府来宣布这件事的。游客们议论开了。有人说:就是建成京都,老百姓还是柴米油盐!有人摇头:非也。皇城脚下土成金。这里成省城,百姓的面子好看了,闹好了,大兴土木,你我也会沾些光的。前者说;新省城,免不了大兴土木,不知又要肥了多少贪官奸商。后者应:省城成副省级,天上掉陷饼,权力的角逐在所难免。这位大官的到来,不寻常。……佟立群当然听不到这些议论,他在全神贯注地听柳晓曼介绍有关“问天柏”的传奇,听完后似乎对这棵树非常敬仰,用粗短的脖子仰视良久,然后上前摸了摸树干,板下一小块树皮欲做纪念。柳晓曼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将树皮包好,送到佟立群手中。佟立群并不客气,会心地一笑,这才心满意足地下山。“问天柏”的树冠上先是传出一阵宏亮空灵的喜鹊叫声,紧接着是乌鸦嘶哑的怪叫。农历七月初七是民间传统的“七夕节”。七夕这一天,在江河市看不见一只喜鹊,因为它们都飞往天上为牛郎和织女相会搭“鹊桥”去了;七夕这一天,江河市的所有老牛都会得到人们的特别侍候,因为据说它是牛郎与织女的媒人。关于以董永为原型的牛郎织女的传说,可谓众说纷纭。在时间上,有说源于西周的,有说源于西汉的,有说源于东汉晚期的。有关董永这个人物的出生地,有说在山东千乘的,有说在湖北孝感的,有说在江河市帝陵县的。从《搜神记》的记载以及本地保存完好的遗物来看,江河市人坚信董永出自帝陵县,所以,“七夕情人节”在江河市就成为格外隆重的传统节日。至于牛郎织女故事的内容,大约有十多个不同的版本,而帝陵县的版本独树一帜,其中许多内容为《天仙配》所用。据说,董永卖身葬父后在傅员外家养牛,一天夜里老牛突然开口说话,愿为董永说媒,娶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于是老牛驮着董永在月光中躲在一个山坡后面,在七仙女洗澡时,老牛叼来织女的衣服,其他仙女穿衣而去,织女因寻不见衣服而留在当地,与董永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天帝知情后震怒,派天兵天将将织女带到天庭问罪;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金簪一划,形成一道银河,从此,每年七月初七牛郎和织女只能在鹊桥相会。后来作媒的老牛死了,掩埋老牛的地方叫“牛家坟塘”;老牛常去吃草、喝水的地方叫“牛山湾”。现在这两处地方都在帝陵县的槐荫村中。王母娘娘用金簪划银河时滴下的水珠,形成了今天帝陵县连接焦尾县的“天鹅湖”。薛夕坤和柳晓曼对“七夕”节的内涵理解以及如何利用本地这一独特资源的看法大相径庭。今天上午,在薛夕坤的办公室两人还为此发生了争论,最终以薛夕坤的大度让步而平息。薛夕坤认为,历史上最早写到董永这个人的是东汉刘向的《孝子传》,后来三国时期曹植的《灵芝篇》和东晋干宝的《搜神记》中都有记载。开始时,董永是个“孝子”的原型,后来与七仙女的故事,那就只是帝陵县的民间传说以及在此基础上的艺术加工了。因此,我们今天纪念这一传统节日,要突出孝道与纯洁的爱情,而不能混同于西方的“情人节”。柳晓曼从内心认为薛夕坤思想古板,缺少情商,难以与时俱进,她觉得将“七夕”视为中国情人节是天经地义的:“情人”在东西方文化中的理解虽有差别,但决不能视为贬义词;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知识青年首先接受了西方的“情人节”,并把“情人”元素渗透到了传统的“七夕节”中,使之演变为“七夕情人节”,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一种潮流,并非个人观念所能改变。薛夕坤在这个问题上作了让步:我坚持自己的看法,也尊重你的观点,但今晚的“七夕情人节”大型晚会我不参加,由你作为市委市政府的总代表吧。柳晓曼当面应诺,但今天中午临时通知市委宣传部长焦家福:由你作全权代表吧。柳晓曼突然改变主意,除了有说不清的思想顾虑外,还另有隐情。在如何利用牛郎织女这一传说的资源上,柳晓曼雄心勃勃,试图力挫群雄,得到全国公认,既让江河市美名远扬,又可从中得到巨大的商机。因此,她主张除了不惜血本地搞各种宣传活动外,还准备每年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七夕招商会”。薛夕坤则认为,这一神话传说既然全国有多个地方都在竞争发祥地,那么,没有公认的竞争是最好的结局,既可让神话传说中所寓的精神向往发扬光大,又可节省大量财力,把钱用在民生上。但为了不伤害柳晓曼的极积性,又作了让步:这本来主要是政府的事,怎么去竞争以你为主,可是,“七夕招商会”显得有些俗气,另取一个名字吧。柳晓曼也退了一步,并把话说得非常光漂:薛书记,我只是你的助手,无论是争名气还是抢商机,都是为了江河市,为了你,既然你认为招商会的名称不妥,那就听你老大的吧。两人的争论结束后,薛夕坤又把下午常委会的议题征求了柳晓曼的意见,柳晓曼满口同意,临离开前笑盈盈地说:你白天把活动内容搞得这么严肃,晚上可要陪嫂子浪漫一下噢。薛夕坤将柳晓曼送出门,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自省委副书记佟立群在三天前代表省委省政府宣布了正式启动省城搬迁方案以来,薛夕坤的思想压力就一直很大,首先是迎接省府搬迁的重点项目建设。江河市由一个地级市要成为省会城市,单是城市的扩建和功能的完善就要做大量工作,尽管有些方面一年多前已作了些铺垫,但今明两年是建设的高峰期。其中最重要的项目有四个:地铁、机场、省委省政府办公区域和城市道路扩建。这四大项目的总指挥都是分管城建的侯福成副省长,可具体操作还是江河市委市政府。按照侯省长的意见,因为这些项目都是政府管的事,所以他提出四大项目的常务副总指挥都由柳晓曼承担,其它副总指挥由分管副市长担任。薛夕坤对此准备作一个微调:由市委副书记李毅和纪委书记姜克己分别担任地铁项目和城市道路扩建项目的副总指挥。他这样做主要出自三方面的考虑:第一,体现江河市委市政府紧密合作,共同把建设新省城作为头等大事的精神面貌。从理论上说,党委和政府的职能分工是不同的,但在现阶段,所有重大的事情还是党委起决定作用,从中央到地方无不如此。第二,防止权力过分集中,以免在重大建设中产生腐败大案。第三,每个重大项目责任到人,以保证按质、按时完成进度。为实现自己的微调方案,薛夕坤主动与侯省长通了气。侯省长说,副总指挥由你们市里定,在我这里通过一下只是个形式,关键是你要得到柳市长的支持。薛夕坤心里明白,他的微调方案实际上是对柳晓曼的分权,依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她会不反对吗?其次是区域调整。省里要求把位于江河市东南面的帝陵县撤县建区,与京南区连接起来,形成新的城市格局:原京南区成为省委省政府的办公区域和金融商贸中心,今后的帝陵区则成为居住区和工业园区。撤县建区因不影响干部群众的实际利益,实施起来比较容易。难办的是省里还要求把原属于邻近齐州市所辖的焦尾县划归江河市管辖,这尽管是大势所趋,但对焦尾县尤其是其中的一部分干部来说,突然成为“后娘养的”,就可能打破原有的利益和关系格局,心中自然有些疙瘩,搞不好会闹出一些fēng • bō。听说焦尾县县委书记殷骏精明而傲气,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为此,薛夕坤向佟立群建议,为使辖区调整顺利进行,可考虑让殷骏进江河市常委或政府班子。佟立群原则上表示同意,但最终要由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最后一个问题是干部配备问题。按惯例,省城的书记一定是省委常委,市长进不进常委在两可之间,即使不进,也是副省级干部。班子其他副职也官升一级。整个班子的全面调整,一般都在省城正式搬迁前半年左右,班子成员主要由省委定,书记和市长还要通过中组部的考察。薛夕坤对自己能不能担任省城的书记不可能不考虑,但看得很淡,他一向鄙视靠关系来铺平仕途。他觉得在这两三年的过渡期中,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是要把新省城建设好,同时,稳定大局,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由于潜在的权力变迁和诱惑,班子成员各有各的想法,要保持稳定谈何容易。何况,市委常委的职数已满,又要保持单数,如果殷骏要进入常委,就势必要调走一人,那将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上述三个问题中,前两个问题就是今天常委会的议题。薛夕坤万万没有想到,下午的常委会开得意外地顺利,他所提的方案全部得到通过。尤其是一向对权力看得很重的柳晓曼,不仅同意让李毅、姜克己参与重点项目的领导工作,而且出乎意料地提出两个建议。一个建议是由李毅担任地铁项目的常务总指挥,她只是挂一个副总指挥的名义配合李毅。她说这是因为自己工作头绪太多,怕顾此失彼,事倍功半。还有一个建议是,鉴于地铁项目投资额最大,时间和质量要求也最严,除了要按照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进行拆迁和招标外,还要由省纪委派驻纪检组对项目进行全过程跟踪。其他项目则由市纪委照此办理。这两个建议正合薛夕坤的心意,其他常委也深表赞同。开完常委会,薛夕坤在办公室里静心细量,疑窦顿生,一向强势的柳晓曼,今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配合,慷慨放权呢?凭他对柳晓曼的了解,尤其是两人作为一二把手搭档以来的状态,他感到其中必有蹊跷。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薛夕坤抓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妻子杜莲英打来的,她问薛夕坤:“今晚总该回来吃饭吧?”薛夕坤没有正面回答,说:“你与贵明和小韵说好了吗?”杜莲英话中冒着火星:“提到你的一对宝贝儿女我就七窍冒烟,好端端的节日,一个失踪了,手机打不通;一个疯掉了,说与男朋友有约会。看来翅膀都硬了,想飞哪就飞哪吧。”“你是怎么管教儿女的?既然他俩都不在,我也就不一定回来吃饭了。”薛夕坤的语气中压抑着愠怒。“你这个冷血动物,儿女不来,情人夜你就不能陪我吗?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黄了?是不是要去鹊桥相会?我正告你,你今晚在外吃饭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砸你的场子,驳你的面子。”杜莲英的话中充斥着怨艾和威胁。薛夕坤心中一阵苦楚,压住火气,开始退让:“要我回家我就回家吧,说话别像泼妇一样,你觉得这是节日的气氛吗?”他放下电话,一声长叹。以往儿女在一起过节还有一些情趣,今晚单独与早就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妻子在一起“欢度节日”,真不知如何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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