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衙役上前回道:“回大人话,的确是在那里,当日小人在场。”
“好,来人,将这里清理一下,把焦土刨开。”
“是,大人。”
很快,便有人将那一片废墟清理了一番。
随后,陌子鸣用一把小铁锹慢慢往下挖,挖了一会,挖出一些泥摊开。
“祝大人仔细看看,这泥有什么不同?”
“这……”祝连洪左看右看,随之摇了摇头:“请恕下官眼拙,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处。”
“那本官来告诉你,这泥土中混杂着不少干透的血粉,故而色泽有深有浅。
这血,正是罗二壮的血渗到了地下。
由此本官可以断定,他是先被人谋杀,凶手为了掩盖罪行,故意制造了失火的现场。”
“这……大人,这推断是不是有点……”
“祝大人是否想说本官有些强词夺理?来人,去准备一些酒,再准备两个白碗。”
“是,大人。”
等到酒和白碗拿来之后,陌子鸣分别往碗里倒了一些酒,然后将刚才挖出的土放了一些进去,并搅了片刻。
另一个白碗如法泡制,不过放的却是另一处挖出的土。
一开始,两个白碗中的酒皆无比浑浊,就像泥浆一般。
等到泥土沉底之后,区别出来了。
一碗,开始变得清亮起来,而另一碗,却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泽。
“哦,陌大人,卑职明白了,这一碗里面是血粉融到酒中了对吧?”
侍卫小队长终于猜到了陌子鸣的用意。
“不错!”陌子鸣微笑着点了点头,随之又瞟向祝连洪道:“祝大人,你可否解释一下,这地下的血从何而来?”
“这个……或许,或许是罗二壮惊慌失措,摔……摔了一跳跤……”
陌子鸣不由大笑:“哈哈哈,祝大人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这是泥地,就算摔一跤,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吧?
重要的是,这是堂屋的位置。
失火的时间乃是半夜,罗二壮不是应该在睡觉么?他跑到堂屋做什么?”
“或……或许他睡不着,去喝……喝水……”
“睡不着?喝水?祝大人,照你这么说,失火的时候罗二壮是清醒的,这么小个屋子,他跑不出去?”
“这……”
祝连满不停地抹着冷汗,显然是词穷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突然,一个家丁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冲着祝连海连声嚷嚷。
祝连海吓了一跳,急急问道:“怎么回事?海儿他怎么了?”
“少爷他……他被人捅了一刀,生命垂危……”
“海儿~”
祝连海悲呼了一声,眼一黑,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
“行了,你家老爷没事,先送他回去吧。”
待到县衙一众人离开之后,侍卫小队长不由上前问道:“大人,怎么这么巧?那个祝海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无妨,咱们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县衙一问方才知道,祝海乃是胸腹处中了一刀,但未伤及要害,而且伤口也不深。
只是这小子受惊吓过度,到现在精神还有些恍惚。
行刺他的人,竟然是莫氏。
现在,莫氏已经被押入了大牢。
听闻这样的消息之后,罗氏一脸惊讶:“怎么会?怎么会是她……难道,我错怪她了?”
因为,她一直怀疑是莫氏与祝海勾搭成双,故而设计谋害亲夫。
但现在看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点意思。”陌子鸣喃喃自语了一句,随之一变:“快,速去大牢,当心他们灭口。”
所幸去的及时。
当三人匆匆赶到大牢时,莫氏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见状,陌子鸣阴沉着脸冲着两个侍卫吩咐:“你俩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包括祝大人。”
“遵令!”
两个侍卫得令而去。
他俩一走,陌子鸣蹲到莫氏身边,喂她吃了一颗丹药,并输入真气替其疗伤。
不出所料,那一厢,祝连洪一听说陌子鸣去了大牢,连儿子的伤也顾不上了,急匆匆带人赶了过来……
“祝大人,陌大人吩咐,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大牢。”
“这……”
祝连洪的脸色顿变得异样难看。
毕竟他也是堂堂七品县令,被人拦在自家地盘之外,心情自然是大大不爽。
跟随其后的一个衙役也不知是脑子有毛病,还是急于拍县令的马屁,居然冲着两个侍卫喝道:“你们又没有朝廷公文,凭什么阻拦我家大人?”
细究起来,这话也有道理。
毕竟陌子鸣不是钦差,也非顶头上司,只是路经此地,的确无权干涉地方官的行动。
但,这两个侍卫可是奉了皇命保护陌子鸣,哪管你什么地不地方官?
“尔等不想活命,尽管闯下试试?”
“你……”
“罢了,回去!”
祝连洪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他是个明白人,心知这些侍卫可不是说说而已,真要强闯的话,他们是真敢shā • rén。
牢中,经过陌子鸣一番调治,莫氏的精神好了许多。
虽说受了不少折磨,但依然还是能够看出这个女人长得的确不错,也难怪那祝海会动心。
“你……你是谁?”
清醒之后,莫氏往墙角缩了缩,有些警惕地问。
“本官路经此县,你亡夫的姐姐罗氏拦路鸣冤……”
“你是钦差大人?”
莫氏脸色一喜。
百姓们常看戏,戏里为民作主的往往就是钦差大人,故而她才会这么说。
“呵呵,就当是吧。”
“大人!”莫氏当即翻身跪下,泣声道:“二壮他死得冤……”
“这个本官已经知道了。”陌子鸣将之前的情况告之了一番,又道:“说实话,之前本官以及罗氏都怀疑你是同谋。
不过现在本官明白了,你应该是忍辱负重,伺机为夫报仇。”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莫氏委屈地哭出声来。
哭了一会,方才呜咽道:“不瞒大人说,在二壮冤死之前,那个姓祝的畜牲便已经强行占有了民女。
一开始民女不敢讲,怕二壮做傻事,只能将泪水往肚子里咽。
但没想到,姓祝的再次上门纠缠,正好二壮回家,当下里便要与那畜牲拼命。
民女怕闹出人命,便死死地抱着二壮,哀求他不要冲动……
那天,有人跑来告诉民女,说我娘家的父亲与人发生争执,被人打破了头。
民女急急赶回娘家,一问父亲方才知道,对方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当时民女也没多想,直到之后才想明白,一定是那姓祝的派人做的,有意将民女骗走,然后对二壮下毒手……”
“那当时你是如何断定就是祝海下的毒手,而不是凑巧?”
“大人有所不知,二壮一向节省,平日里都是天黑之前就上床歇息,极少点灯。
平常起夜也是摸黑,又怎么会半夜失火?
再说,屋子就那么大一点,墙也是夹的草,就算真的失火也很容易冲出去。
所以二壮一出事,民女便断定是那姓祝的下的毒手。
只是,那畜牲的父亲就是咱们县的父母官,民女又如何告的赢官司?
思来想去,最终忍辱负重假装屈从,想找机会与那畜牲同归于尽……”
“这事你为何不与罗氏商议?”
“大人,民女要是与大姐商量,她肯定不会同意。”
陌子鸣点了点头:“这倒有可能。”
莫氏则幽幽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民女力气太小,未能一刀杀死那个畜牲,让他逃过了一劫。”
“放心,这一劫他逃不掉……好了,你先呆在这里,届时上堂作证。”
来到大牢门口,陌子鸣吩咐侍卫留下来照看着莫氏,以防其遭到不测,随之与侍卫小队长一起匆匆离去……
当晚。
县衙内院。
“爹,孩儿不想离开……”
祝海一脸苍白,冲着父亲哀求。
“不行,你必须连夜离开。”
“爹爹,你可是这长兴县的父母官,有你在,谁又能拿孩儿怎么样?”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祝连满恨不能一耳巴子扇过去。
“混帐东西,一个女人把你迷成这样?还非得去shā • rén放火?
现在好了,被那姓陌的给盯上了,非要彻查此案,你再不走,到时想走也走不了。”
这么一说,祝海心里惊怕终于勉强答应下来。
“海儿,你放心,等风头过了爹爹再派人接你回来。”
还有你的伤,路上记得换药,爹派了两个心腹随你同行,他们会照顾你的。”
“知道了爹爹。”
一切就绪之后,祝海由人抬着上了马车,悄无声息向着城门方向行进。
城门一关,普通百姓想要出城几乎无望。
不过祝海乃是县令家的公子,而且祝连洪早就暗中打了招呼,故而守城的官兵只是上前看了看,确认是祝海之后,便开门放行。
眼见着马车顺利出了城,负责报信的一个下人方才匆匆返回县衙禀报。
“老爷,少爷已经出城了。”
“那就好,那就好……”
祝连洪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陌子鸣插手了此案,势必会查到他儿子身上。
如今儿子一走了之,大不了找个背黑锅的凑数,想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