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本尊暗自琢磨了一回,却是有了些明悟。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是传说中封神大战中的胜者......道门阐教?”
周泰点头,笑道,“净涪和尚你果然也是知道的。”
道门阐教......
净涪本尊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有再说话。
虽则净涪不过是佛门后辈弟子,他出世时候距离封神大战早过去不知多少时间了,更何况诞育净涪的景浩界天地又只是一个小世界,与诸天寰宇道门、佛门、魔门的盘踞重点各大千世界比起来,实在是再偏僻不过的小地方,所以净涪哪怕入了佛门,他个人与这些旧日恩怨也着实没有太多的牵扯。
可净涪此生入了佛门便就是入了佛门,既在日常修行、处事间得了佛门的许多庇护,那么当佛门与道门的经年恩怨有被扯出来的可能时候,净涪也同样不可能独善其身。
因此在隐隐察觉到其中存在的腥风血雨后,净涪三身也在暗地里着力打听封神大劫里的往事。
封神大劫早已翻过不知多少岁月,就连远古天庭那样一个以封神大劫为节点兴盛起来的庞然大物,如今都已经崩毁,旧日痕迹难寻,便是净涪三身合力,想要探听出昔日的一点蛛丝马迹,也很是艰难。
幸而,净涪三身也不是半点收获也没有。
周泰细看净涪本尊面色,说道,“昔日封神大战,道门人、阐、截三教相争,终是阐教获胜,截教弟子十不存一。只是......”
他笑了一笑,慢慢道,“整一个封神大劫,真正的赢家,其实还是佛门。”
饶是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到底是涉及几家圣地昔日隐秘旧事,周泰也不敢太过放肆,生恐招惹出这其中的哪一位,迟疑片刻,他还是闭上了嘴,只低头喝茶。
净涪本尊坐了一阵,吃得半盏茶,便就告辞了。
周泰没有太着力挽留,亲送着净涪本尊出了云天,便驾驭着云天远走了。
净涪本尊立在景浩界天地胎膜的外间,目送着周泰远去。
周泰与陆道秀这两个修为远远超出景浩界天地承载能力的修士远去以后,簇拥环护在净涪本尊身侧的景浩界天地意志立时就活跃起来,层叠紧密的道理在净涪本尊身侧欢呼涌动,似是在欢庆。
净涪本尊笑着安抚了景浩界天地意志片刻,带着祂转身,一步迈入了景浩界天地胎膜之内。
也是这一步迈开的时候,净涪本尊身上原本任意张扬的气机顿时收缩、沉积,却是直接就从玄仙境界降落到天仙境界。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净涪本尊轻易就进入了景浩界天地之内。
他立在天穹之下,目光往天地里扫去一眼,对各方望来的高阶修士阖首致意,便转身回归了妙音寺里。
打发了来确认情况的净音、清源方丈后,净涪本尊只略等一等,就等来了左天·行与留影老祖。
是的,除了左□□以外,留影老祖这个景浩界魔门巨擘,也终于踏入了妙音寺地界。
净涪本尊一面与左□□、留影老祖说话,一面还与识海世界里的心魔身与佛身闲谈。
心魔身就在识海世界里笑道,‘你们说,这回本尊你使了一手,佛门这边,是不是还会有些旁的变化?’
佛身知道心魔身这话,其实就是跟他说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边上的那部能与了章、济案等一众**师联络的薄册,轻易收回目光,只与心魔身道,‘你既是这般有闲心关注此般杂事,不如......周泰就交由你来接触,如何?’
心魔身顿了一顿,最后轻哼一声,‘不是我来,难道还能交给你来吗?’
周泰是想要打玄光界魔门六天的主意,而暂且,这关乎玄光界魔门六天的诸多事宜,在净涪三身这里,是已经交托给心魔身料理的。所以心魔身这话还真是没说错,周泰这事怎么着都不会又交到佛身手里。
佛身笑了笑,‘还是得说定的,不然到时候,你又推脱到我头上来,那可就不太好了。’
心魔身随意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净涪本尊在景浩界那边觑了佛身一眼,问道,‘你可是已经有了旁的打算?’
听得净涪本尊的这个问题,佛身全然没有遮掩的意思,他直接点头。
‘是,我打算在这玄光界人间中走一遭。’
心魔身挑了挑眉头,竟不见先前的小小嫌弃之色,‘哦?’
迎着心魔身的目光,佛身静静地笑了起来。
净涪本尊就道,‘既你心中有了计较,那便且随你去吧。若有需要,可随时招呼心魔身。’
对于净涪本尊这个安排,心魔身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却是默认了下来。
佛身面上笑意不减,点头应道,‘我知晓的。’
不得不说,虽则心魔身先前说的那句话,很有些挑事的意味,但他也确实没有说错。在净涪本尊使了一招秘术,直面他化自在天魔主以后,诸天寰宇各处,不论是大世界,还是圣地秘境,都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动静。
就是现在周泰已经驾驭着茂阳界天魔窟的云天彻底远离了景浩界世界,这些动静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更准确一点地说,这些动静其实在一点点地转化成暗流,等待着时机,也在默默影响着什么。
便是沉桑界里,张远山与五方神鸟也难得地停下了劳作,上了海面。
此时海面风平浪静,碧波潋滟,正是风光无限的好时节。
“好!”张远山大笑出声,“好好好!”
便是五方神鸟,都有些压不住眼底的笑意。
五方神鸟也为净涪高兴不假,但他更高兴的还是,未来的净涪成就越大,那么净涪他对于与他有着道友之约的张远山的帮助,也就越大。
“这回,可恭喜你了。”五方神鸟对张远山道。
张远山对五方神鸟扬了扬眉,但过不得多时,张远山也就将心里头的喜色压下来了。
“再多的助益,也只是助益。”他感叹着道,“修行的真正关键,还是在于自己。”
五方神鸟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道,“总感觉你这话......很有些占了便宜还嫌不够的意味啊。”
张远山对五方神鸟笑了笑,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承认,也不反驳。
这样的张远山,倒是让五方神鸟也从那种欢喜中渐渐挣脱了出来。
他沉默得片刻,道,“你说得不错,修行的真正关键,其实只在自身。”
说完后,五方神鸟吐出一口浊气。
艳烈的神火随着五方神鸟的这一口浊气喷出,肆意地舔·舐着这无尽的碧波。
磅礴又炽热的蒸汽顿时升腾而起,将这一片海域都圈了起来。张远山也好,五方神鸟也好,在这样的蒸汽中,只留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但更重要的是,受到影响的不独独是张远山与五方神鸟这两个立在海面上的家伙,还包括海域里生活的诸多海兽,甚至是他们特意圈画、整理出来的那些“田垄”。
就五方神鸟喷吐的这一口,说不得就会影响了海里这一季的收成。
然而,张远山又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五方神鸟刻意控制了结果了。否则,现如今沉桑界的整个海域都不能再存留下来了。
张远山轻轻抬手,天地间顿时风云涌动,过不得多时,就有一道飓风从海域更远处卷来,呼啸着将那一口艳烈的神火彻底封成了一朵细小的火苗。
火苗回到了张远山手中,又被他随意一辗,熄灭了去。
灭去火焰以后,整个海域上又是狂风大作,有豆大雨滴从天穹上落下,噼噼啪啪打在海域上。
张远山立在风雨中,转头看五方神鸟,面色平静,“你既明白,就该更仔细控制着才好。”
五方神鸟低了低脑袋。
张远山沉默看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净涪小和尚他未来有定,我等确实能够放心些了。不过......”
五方神鸟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就对上了张远山的眼睛。
张远山此时正对他挤眉弄眼,“你说,我要不要送一份礼物去贺一贺净涪小和尚呢?”
五方神鸟顿了一顿,还是开口道,“不必了吧?毕竟不是正经的修为破境,这会儿送了贺礼过去,到净涪小和尚他真正证道的那个时间节点,我等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只眼巴巴地看着?”
“你说得也有理。”张远山道,但面色间还是很有些为难,“但什么表示都没有,又似乎不大好。”
“毕竟,有些充聋作哑的感觉啊......”
五方神鸟懒得理会他。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五方神鸟对此也很觉得有些为难。
毕竟这诸天寰宇中,真是少有似净涪这样的,自家开创出一道秘术来接引未来自己力量及意志的。没有先例,就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位看着还是小修士但实际上位阶已经不低的修士。
所以五方神鸟索性就不接这话,由得张远山自己烦恼去。反正净涪和尚是张远山的朋友乃至未来道友,不是他的。
不过......
“这位净涪和尚......”他还是道,“很有些硬气。”
五方神鸟这话声音虽然低了,甚至险些就被这海域上的风声、雨声、浪涛声给掩了去,张远山还是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