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音看着这两个师弟,再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哪个,是你们净涪师兄......”
“净涪师兄?”
两位比丘这次是真的被净音惊着了。
净涪师兄他,他不是在阁里的静室闭关潜修么?修士修行时候,理应专心致志,不理外间杂事的才对。为什么净音师兄会说是净涪师兄在惦记着他?
莫不是......净音师兄他想差了吧?
净音看着这两个师弟满脸的怀疑,呵呵笑了一回,却是没有再跟这两个比丘解释什么。
他抬头往净涪本尊所在的那个静室瞥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重又捡了那支笔来,继续书写那篇小序。
两位比丘见得净音已经开始做事了,也不敢再将心思发散开去,便也都收住了心神,继续忙活他们手头上的事务。
那边厢看着心无杂念的净音,在书写小序的间隙,还是不免分出去了一些心思。
净涪师弟他,可是在外间遇到些什么棘手又琐碎的事情了,所以需要他去帮忙?
他这里抽不出身去,却是帮不了他,只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给他添麻烦才好......
若是净音知道,净涪心魔身这会儿所以惦记着他,其实是嫌弃麻烦,想将宗遇沙弥丢给他的话,他大概不会担心净涪心魔身,还会想要将谢景瑜等三人尽数丢还给净涪心魔身,让他自己教导他的弟子去!
净涪心魔身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稍稍怀念了一回净音之后,就继续领着宗遇沙弥沿着道路前行。
毕竟算是虚灵洞天下一代洞天之主相争的开幕,不单单是虚灵洞天中的修士,就连玄光界道门各方势力,也都很重视这一场拜师礼。
净涪心魔身领着宗遇沙弥一路前行的时候,便陆续遇到了许多修士。
这些修士有御着宝光纵身而行的,也有乘坐灵兽或是道宫、云船等等灵宝出行的。他们或是一人独行,或是三五成群,再或是师长领着一群弟子走动,不一而足。
似净涪心魔身这般领着一个小弟子的,也有不少。于是随着经过这条道路行走的修士越来越多,净涪心魔身和宗遇沙弥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惹眼了。
可饶是如此,宗遇沙弥还是能够察觉到这些修士在远远越过他们两人时候投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很是古怪,有好奇,有担忧,有忌惮......
这样古怪又复杂的目光甚至不单单只落在他身上,还时常会越过他,落到净涪师兄身上去。
若是早先时候的宗遇沙弥,他或许也会觉得委屈。
为他自己,也更为净涪心魔身。
他身上纠缠着许多因果,更带了许多麻烦,又是与佛门、魔门两边皆有牵扯的人,这些道门修士防范他、忌惮他,倒也还能说得过去。可净涪师兄又做错了什么?
以至于他们要用这般微妙的态度对待净涪师兄?
而且,这次难道不是他们道门的人将请帖递送到净涪师兄手里的吗?为什么虚灵洞天的人邀请了净涪师兄来参加宴会,却又不将自家内外打点妥当,而要让净涪师兄受这份委屈?
但现在灵慧渐渐恢复过来的宗遇沙弥,却已经能够压下心头翻涌的种种思绪,去琢磨其中的原因,也已经能稍稍按捺自己的心思,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因此,从净涪心魔身与他在路上遭遇到那些同样往虚灵洞天去的道门修士开始,宗遇沙弥除了偶尔会带出两分不满以外,竟再不见其他异色。
且随着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道门修士越来越多,最开始还会出现在宗遇沙弥脸上的那不满也一点点地被抹去了。
对于宗遇沙弥的这番成长,净涪心魔身很是满意。
他是不觉得宗遇沙弥这般成长有什么不妥,但他又知道,只要宗遇沙弥不想要改换门庭,他就得教着他克制,教着他明晰本心,不能让这些思绪阻挠了他的修行。
佛门的诸般修行法门,在他看来,最忌讳的还是挂碍。
于是在那点不满将将要完全消失在宗遇沙弥面上时候,净涪心魔身停下脚步,在一株老树下坐定了。
在他盘膝坐于大树树干前的那一刻,也只有那些关注着净涪心魔身动静的一众金仙、玄仙乃至大罗仙们知晓——彼时,以净涪心魔身为中心的方圆三里地界,通通都被一圈金色佛光罩定了。
他们不是不能越过这一圈金色佛光,再窥探到光罩之内的虚实,但他们也都知道,这道光罩与其说是护持净涪心魔身和宗遇沙弥这两人,倒不如说是在警告的他们。
警告他们,净涪心魔身和宗遇沙弥这两人,尤其是净涪心魔身本人,这会儿很不欢迎其他人的打扰,让他们自觉远离。
这些金仙、太乙仙以及大罗仙们遥遥往净涪心魔身所在瞥了一眼,却都老老实实地别开了目光,不再细看。
现在的净涪心魔身修为境界不足,哪怕他发出了警告,可单只他一人的威胁性却还不足以让这些金仙、太乙仙尤其是大罗仙们忌惮。
他们忌惮的也不是现在的他,而是未来的净涪心魔身。
净涪心魔身却是不在乎这个。
管这些人忌惮的是现在的他还是未来的他,只要这些人识趣的将那些目光挪开,留给他一个满意的空间,他便懒得理会这些。
察觉到那些自各处若有若无地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撇开去以后,净涪心魔身悄然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如今修为不够,确实很难让这些来自诸天寰宇各处的大修士们正视他的态度,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隐忍。
为了自己的道途,若是必要,他倒也不是不能一直忍耐。可一直忍耐,非但不会让这些人收敛,而更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因此,他也需要提醒那些人。
提醒他们,他不是完全没有倚仗,更不是绝对的好性子,他可以忍耐,但他们也需要注意分寸,更需要稍稍尊重他的态度。否则,他不会介意再让未来的他出手。
净涪心魔身的这一点计较和筹谋,宗遇沙弥半点不清楚,他只是有点忐忑地跟在净涪心魔身身后。
见得净涪心魔身在老树树干面前盘膝端坐,又抬眼给了他一个示意,宗遇沙弥便也急忙撩起衣袍袍角,在净涪心魔身对面坐下。
他一面小心打量着净涪心魔身的脸色,一面快速翻看着自己的记忆,好能让他自己在净涪心魔身真正点明之前,找出自己的疏漏之处。
没错,就是疏漏之处。
尽管宗遇沙弥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单从净涪心魔身的动作,他也已经能够笃定这一点了。
净涪心魔身一眼便看清了宗遇沙弥的心思,他一时又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确实还是不耐烦似旁的什么人,尤其是净音谆谆教导弟子那般地教导宗遇沙弥,处处关怀他,他自觉自己也着实做不到那样的程度。
但偏偏宗遇沙弥他这会儿就是只能放在他手上,不能交给旁人去,而这人还一直在以弟子礼侍奉他,态度恭谨......
他只能尽量按捺,尽量耐着心思看顾他。
可既然宗遇沙弥灵慧且醒觉,可堪一教,净涪心魔身就也能更心平气和一点。
此时恰又有一群道修乘着灵舟越过老树下的他们两人,向着虚灵洞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