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身平静地看向心魔身,并未被心魔身的言语搅动心境。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甚至在他的判断里,他的这个提议,大概还会给予五色鹿族群一条生机呢。
毕竟,这远乌就是从五色鹿族群里出来的,若要说五色鹿族群里的那些家伙一个都没发现远乌的动作,对他的意图一无所知,怕不是将这诸天寰宇里的所有大修士都给当成了傻子?
既然五色鹿族群知晓远乌的动静,却又未作阻拦,放任远乌在他们进行肉身蜕变的时候出现在这一片内混沌,让他伺机出手,那么他们的立场也就很明显了。
五色鹿族群已然是择定了自己的立场与偏向,那便该接受筹谋破败以后的结果。他给他们往“破而后立”的方向推一把,难道就不是善意了么?
心魔身的诱动再一次破灭,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轻笑一声,便将此事轻易揭了过去。
‘怕只怕,佛身你的善意未必会有人愿意领受啊......’
佛身微微摇头,表情仍自平静,‘我本也不是为的他们。’
心魔身听佛身这么一说,不觉挑了挑眉,将目光从那似乎清醒了几分、挣扎着给自己整理仪态的远乌身上转开,再次落到佛身身上。
便是净涪本尊,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在顷刻间收敛了诸般发散的念头,与心魔身在同一时刻看定佛身。
佛身目光转回,似是在看定心魔身与净涪本尊,又似乎根本就没有在认真看他们,而是更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何为善,何为恶?’
‘何为利,何为弊?’
‘善恶与利弊之间,分寸何在?’
问题,佛身是问出来了,心魔身与净涪本尊也确实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但不论是将这些问题问来的那一个,还是听着这些问题的那两个,却是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在那同一时刻吹落眼睑,各各沉定心神,任由心头许多念头生发又黯淡。
那些念头里,或有许多问题得解,又似乎只是些虚妄且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它们有些有意义,有些又根本只是一道毫无关联的认知或判断。
净涪三身只各自执掌了自己当前凭依的形体,沉默着细细体悟。
表现在外头,此刻的净涪三身,几乎能比拟木头桩子。
远乌不去在意原本还让他打从心底觉得危险的这净涪到底是怎么样了,他挣扎着一点点磨去先前时候净涪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锢。
这一个过程,顺利得叫远乌都被惊住了。
以至于在磨去那最后一点禁锢的时候,远乌几乎是在紧盯着净涪的过程中完成的。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提心吊胆与太过于顺利的巨大反差,使得完全突破禁锢的远乌在那顷刻间也有些懵,居然没有当即就远遁开去,还在原地站了站。
也就是在这茫然混沌的顷刻间,远乌心头一动,竟悄然生出一点心念来。
......这净涪和尚,看起来,是心念勃发,灵光闪烁?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是不是能够,还能抓住这一个机会,将他先前没有做完的事情给继续下去?
远乌自己大概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这一点心念生出甚至扎根的那一顷刻间,黑色的天魔气像是被添了一把柴的火,顿时就更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远乌自己未曾察觉,不代表他身上其他的什么东西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了。
就在那天魔气被催发的那顷刻间,一直潜藏在远乌血脉里亦一直在与这些劫气争峙的五色祥光也陡然勃发,再一次扛上了那些浓重压抑的天魔气。
只是,以往还能算是势均力敌的五色祥光这一回却已经显出了颓败之势......
五色祥光自己对局势似乎也很清楚在与那劫气僵持了一瞬后,竟不再追求局面的对立,而是孤注一掷地抽取了自己的积蓄,直接将那些天魔气封禁镇压。
取得这一点短暂又难得的战果以后,这些五色祥光居然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局势,而是抽身反扑向远乌那被魔气浸染的神魂。
魔气本质很是高绝,但远乌本不得他化自在天魔主看重......
远乌就只是天魔主随手的一个闲子而已。
现如今五色鹿族群几乎都被远乌给拉了下来,他化自在天外天的那位天魔主或许也会感慨这枚闲子的作用,可这会儿天魔主更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去收割五色鹿族群,对于远乌这枚已经离开了五色鹿族群的闲子自然就没有开始时候那么上心了。
当然,因为远乌这回离开五色鹿族群是为的净涪,倒还真的又帮他从他化自在天魔主那里分得一点注意力。
只是可惜,他化自在天魔主并不觉得远乌这一趟能够从净涪和尚这里讨得任何好处,故而也只是分了一点注意力而已,实在不算太过重视。
就连这一点重新分落在远乌身上的注意力,他化自在天魔主也是更多地想要借助远乌的眼睛,好更近距离地解析净涪的道,以等待下一次的出手。
所以说,这一次天魔气的爆发,实际上并不是天魔气的主人催动,而是远乌自己的心魔引发。
而也正是因此,这些源自远乌血脉的五色祥光,方才能够将那陡然爆发的天魔气给镇压住一瞬,撕扯出一条裂痕来。
被这些五色祥光一扑,远乌原本充斥着无尽恶意的头脑竟然清晰了一瞬。
......我,我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