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遇师兄还是太过宽和了。
净音其实说的是真话,只是不知道这话传了出去,又有多少人会真的信。
净音笑了一下,将这件事抛开,“行了,你且去吧。其他人送到这边的事也莫要怠慢了。早点将事情做完,也好让净涪和尚早点回去闭关。”
那小沙弥想到坐在方丈禅房正堂里的净涪和尚,也很有些心疼,便即对净音合掌一礼,沿着小路往另一侧去了。
净音看着那沙弥离开,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领着人往更远处的禅院行去。
那两个跟随在净音身侧的沙弥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侥幸。
果然,没插话是对的。
别看方才那师弟来替净音师兄报信,但其实压根没在净音师兄这里落得什么好处,连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弄巧成拙。
净音师兄虽然担了妙音寺佛子的重责,但要说多喜欢这些事却也没有。他只是不如净涪和尚更喜清净而已。
净音只眼角余光轻瞥,就猜到这两个师弟心里的想法,不过也没多管,只稳步前行。到得近了,他也不叫人,自己亲自来到院门边上,抬手敲了敲门。
院门很快就开了。
也不是旁人,正是妙音寺这里安置跟这些来客的随侍沙弥。
当然,妙音寺只在这些方丈、主持身侧放了两个人,不曾想过借他们的手打探什么,只是希望这些方丈、主持在他们妙音寺这里的日子能便利些而已。
见得净音领着人过来,那开门的沙弥连忙合掌,“净音师兄。”
净音回了一礼,问道,“清遥师叔现下可有闲暇?”
净音口中的清遥,正是妙潭寺方丈清遥大和尚。
那沙弥一边迎净音入内,一边答道,“清遥师伯正在内间休息,净音师兄有事?我请人与你通报一声吧。”
然则根本不需要有人特意去通报,清遥大和尚就领了人从禅房中走出,见到净音,并不意外,只笑着问道,“清源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净音快步走近,合掌躬身,端端正正向清遥大和尚拜了一拜。
虽说妙潭寺与妙音寺向来交好,但那是在妙音寺正式dú • lì之前,现在的话,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更何况还有个冥府,有个祖师迦叶。
别的人也自罢了,净音却是知道迦叶尊者的。毕竟是妙音寺的当代佛子,早在清源大和尚带净音去迎清见主持和恒真僧人之前,他就已经被清源方丈领着,在佛龛前向阿难尊者祈请,点燃了属于他自己的那盏心灯。
清遥方丈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笑着点头,受了净音这一礼,然后又回了净音半礼。
“方丈师伯遣我来看看各位师叔的情况,”净音解释了一句,方才问道,“不知清遥师叔这边如何?”
清遥方丈答道,“处处甚是妥当,多谢清源师兄和师侄劳心了。”
净音推辞了一句,才又说道,“天静寺的清见师伯和恒真僧人已经到了,方丈师伯让我来请清遥师叔前去一叙,不知道清遥师叔现下可方便?”
清遥方丈心中的异样更浓。
他不免细细打量了净音几眼,但也没从净音脸上看出些什么。
心下赞了一声,清遥方丈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点头道,“自然方便,师侄请带路。”
都是修行中人,不过是赶了些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还是尽快去见清见、清源等人来得妥当。
净音合掌又是一礼,领着清遥方丈就往回走。
送了清遥方丈过去之后,净音又接连往妙定寺方丈、妙安寺方丈、妙空寺方丈、妙理寺方丈暂居的禅院走了一趟,亲领了各位方丈去见清见主持、恒真僧人和清源方丈。
这般一通忙碌之后,净音又亲自回自家的方丈禅房正堂去找净涪。
净涪才刚将一堆已经批复的卷宗交给净遇沙弥,就见到跨过门槛的净音,他只吩咐了净遇沙弥一声,便起身来迎净音。
“师兄,你怎么来了?”
净音见净涪迎了上来,先就站定了,与净涪合掌一礼。
净涪回得一礼,才听见净音道,“各寺的方丈、主持都在一处回合了,清源师伯叫我来请你过去。”
净涪全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他说完,回头又交代了净遇沙弥一声,“这些卷宗都分派下去吧,且让戒律院的弟子多注意一些,莫要让人错了哪里。”
净遇沙弥点头应是。
净涪这才跟着净音走了。
净遇沙弥就站在原地,看着净涪和净音相携远去的背影。
若放在往常时候,净遇沙弥既得了净涪交代,必不会在这里傻站,一定要去往各处,将手里抱着的那堆卷宗按净涪吩咐分派到各院各堂负责的弟子手里才是。
但现下,他却是稳稳地站着,仔细观察净涪与净音之间的一言一动。
尤其是净音。
净遇沙弥也是灵醒的人,自然知晓早先稍间里的那点事必然已经过了净音的耳目,但他这下仔细留意着,却也没发现净音对净涪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仍然是往日一般的亲近与平和,还带着隐隐的包容。
实打实的师兄对自家亲近师弟的做派。
而净涪也似乎不曾发现什么不同。
净遇沙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小地笑了。
他目光扫过左右,发现留心着这一对师兄弟的并不只有他,还有两个同样站在自家师父身前等待着吩咐的随侍沙弥,甚至包括许多个稳坐在蒲团上的大和尚们。
净遇沙弥目光一凝,细致地观察过各位大和尚面上的神色。
更多的,他看不出来,但他确确实实看见了各位大和尚脸上显出的满意与愉悦。
净遇沙弥脸上的笑容就又更扩大了一点。
这才对嘛。
净音与净涪这两个,一个是妙音寺的佛子,一个是妙音寺当前的领路人,他们两人都是妙音寺当前乃至是未来千多年真正的支柱人物。
他们两个亲近不好,非得闹个不和才行吗?他们不和,对妙音寺有什么好处?对他们这些师兄弟又能有什么好处?
外头已经乱得很了,寺里还是安安生生的好。大家好好地修行,好好地生活,日后总能多往前走出几步的。
净遇沙弥又看了看那两个随侍沙弥,自己抱着怀里沉沉的卷宗,加快脚步也往禅房外去了。
他那脚步还挺欢快的呢!
净涪全不在意后头的那片小小的涟漪,便连净音,走出方丈禅房之后根本就没回头多看一眼。
边走,净涪边问净音,“师兄可曾知道了?”
净音知道净涪问的是什么。
他便点点头,取出安置在随身褡裢里的心灯擎在手上给净涪看,“知道了。”
净涪笑了,他点头,“我就知道,方丈师伯一定不会瞒着师兄。”
净音也笑,他还跟净涪做了一个颇为得意的表情,“当然,你师兄我是谁?我可是妙音寺当代的佛子啊!便是瞒了谁,也不会瞒我吧。”
净涪脸上的笑慢慢地敛了。
“抱歉,师兄。”
虽然没有人在他面前说些什么,这妙音寺里凡是他走过的地方也都是一片和乐,未见纷争,但净涪从天魔宗里走出,怎么会真的就信了这一片天地静好?
不过是所有的争论都未曾在他眼前显露而已。
净音脚步不停,此刻听见净涪这么与他道歉,便偏了头侧着眼看他,“这有你什么事?”
他定定地看过净涪,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般惊问他,“你!你说,是不是你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净涪木着脸看他。
净音却是完全不在意净涪的脸色,他还是拿出乡村里唱大戏那些人的腔调,来问净涪,“你终于要改主意了吗?”
他脸色惊喜,唱了一声佛号,作势就要褪下手腕上那串代表着妙音寺当代佛子的佛珠,“来来来,给你。以后你就是妙音寺的佛子了!”
净涪唤了一声,“师兄!”
净音见得净涪脸色,方才收了那做派,端正了脸色。
也幸好这次来请净涪,净音身边没带人,而且他们刚刚才走出方丈禅房不远,路上都没什么人,自然也就没有谁看见了净音的这一出大戏。
“咳,我说笑的,”净音来跟净涪讨饶,“师弟莫恼。”
净涪脸上没见什么恼色,只是和往常时候一般的平静,但这平静看得净音自己有一点点的心慌。
当然,只是一点点。
“师弟啊,”他叹息着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从我决定接任这一串佛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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