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诗啊。
锦梨在还是一条锦鲤的时候,白天黑夜几百年的时光都在许愿池中,听下界的人兽妖怪到她这里许愿。
才子想要高中,佳人求觅得良婿,父母求儿女平安,什么诗文没听过,做一首诗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她这条鱼,最不喜欢被人赶鸭子上架。
这姑娘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在针对她。
她脾气不大好,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因此,她就那么淡定自若地坐着,手上捧着茶盏轻抿一口,似乎完全没听到刚才的话。
不为所动,不以为意。
崔清兰自然懂女儿的意思,况且就在场这些贵女们的心思,在她眼里简直是一览无遗,就跟那透明的琉璃盏似的。
都是从姑娘的时候过来的,谁还能糊弄的过谁。
不就是看她家梨儿甫一参加宴会,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吗?
说到底,嫉妒不甘,都是家世不错的贵女,心气高。
但你心气高,拿我女儿做筏子算怎么回事?
当谁好欺负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再说你让我女儿写诗就写诗,你谁啊你?
柳芸这种做法,以往的宴会上也常见,若是两人交好熟识这就是互推。若是有过节,那便是手段。
但偏偏柳芸与锦梨根本没有见过,交好不说,也不曾有过节。
这就是主动挑衅,先撩者贱。
没人搭理那上前的姑娘,那姑娘孤零零站在最前面,成了宾客们的视线焦点,还要忍受在场人的指指点点。
贵女们向来心气高脸皮薄,何况在长公主的宴会上敢第一个出声的,身份到底不会太低,还恰好是太子妃的几个人选之一。
那贵女名柳芸,父亲乃礼部尚书,以往在宴会上都是被人捧着的。
因此这头一回被人下面子,还是在心上人太子殿下面前,全京城的夫人贵女和公子都在,她这丢人算是丢大发了。一张俏脸便红透了,尴尬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尤其在她偷偷抬眸望向太子时,却见太子正痴痴望着刚刚羞辱了自己的苏锦梨身上,当下掩着帕子就欲离开了宴会场地。
若是她就这么走了也罢,偏偏此时一人出声叫住她。
“柳小姐且慢!”
柔柔弱弱的声音,柳芸顺着看过去,是靖安侯身边的那个花魁孟雪音。
她当下恼怒地瞪过去,这里哪有她一个妓子插话的地方?她倒要看看,这孟雪音能说出什么来?
“柳小姐且慢。”孟雪音在顾凛池不赞同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走到柳芸身边。
柳芸可不屑跟孟雪音这种身份下贱的人站在一起,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孟雪音看到,眼神一暗。
她装作不知,先给上面两人行礼,“民女孟雪音拜见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挑眉,视线在孟雪音、顾凛池和苏锦梨三人身上略过,似乎察觉到什么,轻笑一声。
“孟姑娘既非良籍,该自称一声‘奴婢’,想来你的教养嬷嬷应该教过。”
青楼楚馆的教养嬷嬷,也就是老鸨龟公,教的自然不是什么礼仪,而是如何取悦客人。
长公主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
孟雪音脸色一白,僵在原地,手猛地捏紧帕子,仿佛在从上面汲取力量。
崔清兰闻言,隔着老远对李瑞华回了一个笑容,算是表达亲近。毕竟以她靖安侯未来岳母的身份,不好在这种场合直接对孟雪音出手,传出去显得她们丞相府无容人之量。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对孟雪音如何。
因为她和相公决定对靖安侯出手,没了靖安侯,看孟雪音一介女子还怎么在那吃人的地方安稳过着。
只是到底心里不平,现如今有李瑞华帮她出这口气,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民……奴婢不敢。”孟雪音垂下头,一脸屈辱。
顾凛池心疼地看了孟雪音一眼,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身份家世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鸿沟之上就是高贵鸿沟之下就是低贱任人欺辱的。
雪音性子纯稚,看见不平之事爱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纵然她说得再有理,这里也没人听没人看。
想到这里,顾凛池看向苏锦梨,只见她一身轻松品茶闲聊,似乎完全没把台上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
可明明这件事,不正是因她而起吗?
他从没看错过人,苏锦梨和在场这些人没什么两样,从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因为她家世好身份贵重,苏相独女,母亲又是崔家嫡女,每年她的生辰清河崔氏都会送来一车又一车的礼物。
即便在公主面前,她若是不乐意,也没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看,这不就是吗?
有人不过让她题诗一首,无需她多费心多出彩,只要写出来,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会违心的夸赞。
偏她不愿意,所以那人便要丢脸,便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