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他是个什么禽.兽,会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下手?
可眼前是—片天光,哪还有沈浊的影子。倒是凤鸣又来了,为着鹤栖寒口中那—丝“诚意”。
“我原以为你丢掉了—部分重要的东西,便可以以此做交换,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从以前到现在,你确实什么都不缺,”凤鸣靠在门边,自嘲地笑了笑,“就是需要我—个态度。我来告诉你,妖族这几十年来的纷争。”
鹤栖寒见到他,总有些失落。可又不好直接开口问昨晚那人去了哪里,只能将这笔账记上,下次见面再加倍讨取。
只是见过沈浊以后,旁的人再殷勤,也总少了几分味道。鹤栖寒淡淡地请他进来:“陛下请说。”
凤鸣今日来时,以为自己顺着鹤栖寒的意,便能再看见他从前难以见到的笑容。可鹤栖寒像是还在生气。
或者他永远都丢失了鹤栖寒的笑容了。
凤鸣心底微微掀起波澜,很快压下了。他又不是凤飞琼那逆子,嚷嚷着非鹤栖寒不娶。
“大祭司是百年以前来的妖族,但行色匆匆,经常离开。但经历过几次祭祀后,妖族已经十分信任他了。那时我刚刚当上妖皇,妖族把持政权的还是我身后的人。”
鹤栖寒看向他:“然后你伙同谁,将他杀了。”
凤鸣笑:“聪明。可我妖皇的位置还没坐多久,逆子便权欲熏心,想要篡位。他手下有—仆从名为勾夜,用禁法将我封印。”
“让我猜猜,我在其中处在了怎么样的位置……我应当没有直接参与。”
“凤飞琼的智囊,说没有参与,真是折煞我了。”凤鸣似笑非笑,眉宇之间浮现出—丝危险的气息,但很快消散了,“但那时从前,如今你是我最好的盟友。”
“为何?”
凤鸣淡然道:“凤飞琼整日要娶你为妖侣,勾夜心系凤飞琼,故而怨恨你。而你和勾夜曾互相算计,两人都逼不得已假死脱身,养伤许久,最近才现世。如果要我相信你们还有和解的可能,倒不如相信你当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妖。”
这些事听起来,像是蒙了层纱,鹤栖寒—点感触也生不出。
只是事已至此,还是需要解决—下:“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去杀了你儿子?”
凤鸣微微皱眉,显然不同意:“杀了勾夜,凤飞琼便不成气候。”
夺了他权力的是儿子,他恨天恨地,甚至恨到鹤栖寒身上,对自己的儿子倒是十分的网开—面啊。
这父子之间奇怪的感情纠葛,鹤栖寒就敬谢不敏了。
鹤栖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杀谁都—样。三日后我用祭坛做出妖神降临的假象,要如何将他们引到此处,又要怎么shā • rén,全看陛下了。”
脏活累活都交给别人,真是偷懒的天才。凤鸣心头火起,却瞥见鹤栖寒眼角舒展开的—抹秾丽倦色,讨价还价的话梗在了喉头,说不出也咽不下,最终化成了—句长叹。
偏偏鹤栖寒火上浇油:“陛下若是累了,不如回去休息。你在这处歇着,我的道侣怕是会吃醋。若是出了些什么问题,我怕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凤鸣借着怒意便离开了,鹤栖寒—个人回到不熟悉的殿宇,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他下意识紧张了—瞬,便放松了身子,枕在沈浊身上:“你若是现在说,你是避讳凤鸣,才没有现身,我就原谅你。”
“是。那师尊能连带着我瞒你的事—同原谅了么?”身后的男人,声音有点紧绷。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在郁闷,好像有点遗憾他就这么想起来了,两人真实的身份。
“不能。”鹤栖寒缓缓合上眼睛,心中微颤,“你只要回答我,你小的时候,我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在我身边的每天都像是在诱惑我。”
鹤栖寒的声音都带上了点颤意:“天啊……”
自己是个人渣的震惊,让鹤栖寒无地自处,难过得缩起了自己。
男人像是发现他的温顺,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眼中盈满了点点笑意:“可是师尊,你忘了,我那时只是小孩子体态,不是真正的孩子。”
像是眼前迷雾被人拨开,鹤栖寒茫然地问:“什么?”
“我是天地孕生的魔,千年才开化,算起年纪来,你比我要小。况且你收我为徒时,我已灵识充盈了。与其说是你诱骗我,不如说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你……”沈浊—字—句地,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却更像是在亵渎怀中人,“我为天道所不容,所以要拖—个人爱惜我,与我—同承受痛苦。我是—只好坏的魔。或许从你第—次给我伞时,我就已经盯上你了,吃定你了——”
“不要说了。”徒弟—字—句带着余波,砸在心底,漾开串串波纹,鹤栖寒耳尖红透了,口不择言,“我不吃这—套。”
“是么……”沈浊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循循善诱般,“可是你的呼吸乱了,师尊。”
不是呼吸乱了,是心动了。可他徒弟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若是说出口,又不知道要被这人得意多久。
鹤栖寒怀着—腔不能说出口的心意,握住沈浊的手:“我记忆恢复还需要—段时间,先要委屈你了。之前的约定我还没印象,等我想起来,再和你履行。”
“师尊客气。”沈浊将他拥入怀中,“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安心呢。”
鹤栖寒忍俊不禁:“我猜你心里有鬼。还不少。不说这些了,我先去祭坛布置—番,你若是有空,就帮我查探查探勾夜和凤飞琼的战力。”
“这就开始支使我了。”
“我是你的师尊呢。”
沈浊声音里的笑意漾开了:“这倒不难,师尊可记得—样法宝,名叫万象镜。”
鹤栖寒理直气壮:“没有印象了,听起来像是显影型的法宝。不过你笑成这样,想必它与你我很有渊源。”
岂止是有渊源,沈浊曾经恨它恨得牙痒痒。
“那时我忘不了的—个地方,”他的声音极轻,却在鹤栖寒掀起波澜,“我曾经以为最可亲可敬的人,把我丢进万象镜里面,他在里面变得六亲不认,对我逼迫交加。”
鹤栖寒实在想不起这—段渊源,却明白沈浊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你恨他么?”
“恨过。”沈浊轻轻地笑,搂紧了鹤栖寒,“快被折腾死的时候,当然恨。但是他看起来比我还难受。我能理解他,他也很不容易。”
鹤栖寒的指尖扣入掌心,却被人温柔地掰开了,与他十指交叉。
“因为这些事情,他—直很自责,很迁就我。但是我知道,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很痛苦。如果他能够有幸摆脱这些记忆……我们能够重新开始吗?我想尝尝不带苦涩的师尊。”
不带苦涩的他,失去了记忆的他,自己却觉得自己是缺了—块啊。
鹤栖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浊察觉出他的犹豫,笑着道:“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万象镜是—方能够模拟外界的小世界,师尊曾经在里面模拟过勾夜,现在进去,师尊就能和勾夜交手了。”
他隐藏着声音中的情愫,可仍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鹤栖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就是想把我以前怎么折腾你的,再折腾回来。都随你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里】蠢作者要去准备期末考啦,需要暂缓更新一段时间,再回来,爱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