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目的书籍。
难以卒读的“经验分享”,说着鹤栖寒这种人私心里有多要强,该如何取悦,就算生气了,要怎么顺着毛撸,才能既不吃亏又让他不离开你。
鹤栖寒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一只被囚在笼中的小鸟,有人为了让他清声鸣叫,备好了各式佳肴来引诱。可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被谁算计成为附庸。
春宫.图被扔上了天,漫天的书页散落,燃起了冷的火,在落地之前轰轰烈烈地燃烧,像是鹤栖寒无声而浓烈的怒火。
面前,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头,面色惨白,不是怕被他责罚,而是担心他气坏了身体:“师尊,你不喜欢,我以后不看了……”
那字迹很熟悉,鹤栖寒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甚至知道这玩意曾经的主人是谁。鹤栖寒鲜少对沈浊发火,怒气之下头痛欲裂,不住揉着额角:“不是你的错。回去吧。”
鹤栖寒转身离去,下了桥,指尖抓紧了雪白的衣衫,把它揉皱了仍不肯放手。有些喘不过气,轻声地咳。
桥上响起悦耳的竹哨声,带着歉意与安抚,百灵鸟一般萦绕在鹤栖寒身周。鹤栖寒轻松了些,回眸望了一眼沈浊,暴怒以后,仙人原本清亮的眸中蒙上了一层迷茫,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沈浊捏紧了竹哨,脑海中尽是方才那些书页被扬起时,鹤栖寒苍白的唇色。鹤栖寒的面上本就颜色寡淡,有时像是掉了颜色,与灯红酒绿的世界格格不入,宛若羽化登仙。如今连唇也泛白,是气得太狠了。
红衾说,那些东西是鹤栖寒好友的私藏,想必对沈浊有用。
师尊的好友……便是那样算计着他、利用着他的么?
白衣仙人仍止不住地咳,不知是多少旧伤交杂,才导致了修为跌落、浑身病苦。他师尊那么厉害,又不爱树敌,本不该伤得如此重。沈浊一时不敢去想,有多少鹤栖寒信任过的人,讨好着算计着他,在他放下戒心时,狠狠捅他一刀。
当夜,这个魔界边陲的小城下了场小雨,鹤栖寒担心误了与剑尊约定的时辰,披上一件蓑衣,身影便融入了雨色之中。
雨停了。
沈浊满脑子都是鹤栖寒苍白的脸色,了无睡意,从床上坐起,去了城中的听风阁,花重金买了三个人的消息。
一是青云山弟子鹤栖寒,二是魔尊的护法,三则是寒衣阁阁主。
他行色匆匆,出去时,发觉一个青衣少年发丝散乱,坐在墙头睥睨他。那神色,竟与鹤栖寒有一丝相像。
少年一副精雕细琢的雪娃娃模样,见他看过来,也不多话,一跃下了墙头。
雪娃娃没掌握好距离,踉跄着扑入了沈浊的怀抱,被人死死扣住了腰身。
沈浊:“你……”
少年没料到刚出场就闹了乌龙,耳尖微红,拽着沈浊,几步跃到了一间阁楼的顶上。
附近阁楼林立,三三两两身姿曼妙的姑娘与小倌,掺着客人进进出出。少年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下面,沈浊忽然觉得那些东西很碍眼,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眸:“你到底是谁?”
“你心里有答案。”
“……师尊。”
“还不傻。”鹤栖寒试图拉开他的手,“许你看,不许我看了?还是我带你来的。”
白天那事不是沈浊的错,小孩又从小就对鱼水之欢这等事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兴趣——具体表现在,小小一只就会遍地找关于自己的话本看,天知道那时候他刚让寒衣阁弟子把青州的话本都收缴了,不知小孩从哪里摸出来的——所以鹤栖寒想了想,与其浪费一个晚上,和剑尊苦大仇深地谈正事,还不如抽出一个化身来,带徒弟亲自看一眼秦楼楚馆。
少年一本正经地抗议,沈浊忍不住轻笑,觉得师尊这具化身的性子,和平时倒是有些不同。
鹤栖寒想挣开沈浊,头皮却猛得刺痛,好看的眉毛蹙起,违背主人的意愿,流露出一丝委屈:“你夹住我的头发了。”
“先坐下,我给你解。”
阁楼顶是有着弧度的红瓦,少年听话地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下面,想不通鱼水之欢有什么好,迷乱了多少修者的心思。远处有纨绔为花魁散尽千金,以鲛纱作霓裳,却也有小倌被鞭笞得浑身是血,缩在湿闷的房里发臭。不过是另一个用欲.望作遮掩的复杂世界。
发顶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痒感,鹤栖寒不一会儿就困了,漆黑的瞳孔没了焦距。
“需要我给师尊束发么?”沈浊轻声问。
“散着吧,今日又不斗法。”
“斗法需要整理仪容?”沈浊轻笑。
“不需要,但是打败了会被对手记住,还是有条理些的好,免得明日就说我放荡不堪,衣冠不整,勾引对手。”
沈浊笑了,又问鹤栖寒,今日怎么是这个姿态出现。
鹤栖寒:“我在青云山修行时便是这个模样,只是如今法力不济,身型小了些。”他想了想:“身上还是青云山的道袍。”
宽袍广袖,在他身上像是一副山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