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盛丘携圣灵族漏网之鱼远遁,不知所踪,是为鬼灵的心腹大患,必须将其彻底剿灭,灵域才能长治久安,为此上七族族长反复计议,花费偌大代价,请虢族大长老虢孚甲以“定世简”推衍天机,算得盛丘一行停驻于大裂谷极北雪域,借风雪掩藏行踪,暗中恢复元气,积蓄力量。
“大裂谷”大体呈南北走向,如一只狭长破碎的巨眼,被无数细线缝在一起,眯成一条缝,“阴阳壑”位于“瞳仁”所在之处,有“深井渊”、“盘蛇渊”、“月牙渊”三处险地,直通裂谷之底,那是“大裂谷”最为薄弱之处,恶气缠绕,暗藏杀机,连鬼灵都不敢轻易涉险。至于南北二极,方圆数十万里,尽是生灵绝迹的死地,前者炽热如炉,后者冰天雪地,茫茫一片无主之地,从未有族人驻扎看护。
“清灵之气”主生发,“幽冥之力”主灭毁,圣灵残部去往极北雪域,或许别有用心,当年圣灵败下阵来,退守“大裂谷”负隅顽抗,不知留下什么后手,庞结庵决意率众远征北方,深入死地,扫灭漏网之鱼。大长老盛丘的神通有目共睹,非魏十七出手不可,庞结庵力邀他同行,务请出手相助,毕其功于一役。
魏十七略加思忖,也不拿捏作态,爽快答允下来。他也有自己的考虑,盛丘临去只是一袖笼去圣灵精锐,单独目巨人就有七八个,“清灵之湖”是此界仅存的资粮,单靠他一人之力,未必能一网打尽,借助上七族的力量,各取所需才是上策。
庞结庵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满意而归,遣人送来一批物资,林林总总无所不备,尤以芝草灵药为多,魏十七非是初来乍到,粗粗拣视一回,挑了几种难得之物,剩下都交给虢昼保管,命其择期送回“十八盘”猎场。虢昼早将自己视作魏先生的人,心甘情愿,事事安排妥当,师喜子更是死心塌地,对魏十七奉若神明,对虢昼言听计从。
十余日后,庞结庵等一行踏上行程。
圣灵大长老不知留下什么后手,此番远征极北雪域,是无论如何慎重都不为过的,上七族可谓精锐尽出,幽族庞结庵、庞潮生,冥族龚定势、龚决明,苍族仓南山、仓锦西,虢族虢孚甲,剥易族易甲盾,血沥族段凭栏,辟风族岳惊风,再加上魏十七这个外姓长老,合计十一人。上七族七位族长,庞结庵、龚定势、仓南山亲赴雪域,虢护灵、易无咎、段人己、岳道中留守“大裂谷”,所遣长老俱是族内一时之选,“毕其功于一役”云云,并非虚言。
幽冥二族擅长炼器,庞潮生、龚决明二位长老联手祭起一艘“驰空飞舟”,此舟以通灵木与锈花金打造而成,前后镶嵌百余冥石,载起众人破空飞去,疾如流光。魏十七留意到庞、龚二位长老一立船头,一在船尾,双双鼓荡幽冥之力,周转流淌,驱使飞舟疾驰而去,这是幽冥二族秘不示人的法门,他既然专一修持血气,也就不去探查幽冥之力的种种奥妙了。
“驰空飞舟”颇为宽敞,魏十七独占一间静室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把玩供奉之物sè • sè俱全,他对外物素不挑剔,可有可无,略略看了一回,便置之脑后,专心致志祭炼石中火。一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忽忽数月过去,“驰空飞舟”飞抵极北雪域,才刚越过雪线,气温陡然下降,风雪席卷而至,如惊涛骇浪拍打一叶小舟,庞潮生与龚决明肩头压力倍增,神情凝重,幽冥之力周折之际颇见晦涩,如被风雪源源不断耗去,折损近半,捉襟见肘。
魏十七长身而起,缓步踏出静室,举目望去,四下里昏天黑地,风雪肆虐,不辨东西南北,寒意滚滚袭来,肃杀生机,冻结万物,灵域天地之威乃至于斯,不如暂避锋芒,待风雪稍息再行上路。庞结庵亦察觉这一场风雪异乎寻常,从庞潮生手中接过“驰空飞舟”,不惜损耗寿元,张开上境“灵域”,操纵飞舟靠向冰
雪绝壁,稍加试探,找到一条积雪深厚的沟壑,避入其中稍事休整。
“驰空飞舟”没入积雪,徐徐下沉,船底触及坚冰,“嘎吱嘎吱”响了片刻,旋即冻得结结实实,纹丝不动。龚决明长舒一口气,额头冷汗层层,手脚酸软,几乎立足不稳,庞结庵操纵“驰空飞舟”如臂使指,龚决明虽知幽冥之力运转的法门,却哪里跟得上幽族族长,竭尽所能逼出全力,挤得干干净净,才勉强没有掉链子。他猜想庞族长压着他的极限推动飞舟,不动声色间将他老底翻了个底朝天,龚决明向来自视甚高,这回才知道什么是高山仰止。
积雪将“驰空飞舟”淹没,越积越厚,风雪被隔绝在外,众人聚拢在主舱,或坐或立,静静细听舱外凌厉风声,丝毫没有急躁。龚定势双眼半开半合,似睡非睡,丝毫不在意冥族是否被幽族压过一头,听凭庞结庵主事。庞结庵思忖片刻,向虢孚甲道:“虢长老何时能再推衍一回天机?”
推衍天机岂是儿戏,万不可一为再为,虢孚甲面露为难之色,若是旁人开口,他自然断然回绝,但幽族族长庞结庵有此动议,倒不能草率答复。他握住“定世简”,掐指盘算许久,这才开口道:“三日之后或可推衍一二,此后百二十载,再不能动用‘定世简’,否则此宝灵性大损,有伤本源。”
庞结庵颔首道:“好,吾等就候上三天,若风雪不息,背后定有人故弄玄虚,说不得,要烦劳虢长老最后推衍一次。”
虢孚甲有气无力答允下来,心中虽百般不情愿,却也拗不过幽族族长。“定世简”乃虢族至宝,临行前族长虢护灵叮嘱再三,务必保得此宝周全,没想到才入极北雪域,就不得推衍天机,占卜前途,庞结庵此举究竟有没有包藏祸心?说是最后推衍一次,当真到了危急时刻,难道就不再动用?由不得他不怀疑,不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