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举起马鞭划了个圈,骄傲地道:“铁额草原,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天之下,地之上,都是我们铁额人的牧场。”
“你是铁额人哪一部的?”
魏十七在镇海关逗留期间,听欧阳泉说起铁额人分突塞、契丁、韦鹘、高延陀四部,其中以高延陀部势力最大,高延陀部的可汗拔木萨和大祭司祈骨一个狡诈如狐,一个狠毒如狼,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汉人的鲜血。
“听阿娘说,我们原本是突塞部的,后来打了败仗,被高延陀部吞并了。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乌维,汉语是洪流的意思。”
“你爹是汉人?”
“是啊,阿爹很厉害的,能赤手空拳打杀草原上的凶狼。”
……
魏十七没有刻意套她的话,乌维天真无邪,问什么答什么,最后见天色晚了,便豪爽地邀请他去帐篷吃饭睡觉,歇一晚再走。
铁额人热情好客,遇客奉茶宰羊是习俗,乌维年幼,没什么胡汉之别,学着大人的样尽地主之谊,模样十分可爱,魏十七也不推辞,笑着答应下来。
帐篷离得不远,乌维骑着小马驹引路,魏十七大步跟在后,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乌维对汉人的生活很感兴趣,问东问西,不无艳羡之意。
不一刻,二人来到一座破旧的帐篷前,一个独臂汉人男子身穿胡服,正忙于照料马匹,见女儿陪着客人来,丢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前,见到魏十七,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现出几分尴尬来。
“阿爹,阿爹,有客人来了!”乌维跳下马,一路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去,让你娘煮茶,晚上宰羊,煮血肠给你吃!”
乌维欢呼一声,蹦蹦跳跳钻进帐篷。
“好久不见,怎么到草原来当铁额人了?”魏十七朝他颔首示意。
那独臂汉人苦笑道:“师门不幸,惨遭灭顶之灾,我也落得个残废,苟延残喘过活罢了。”
“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是啊,活着就好……”那独臂汉人苦笑一声,无奈又凄凉。
他曾是太一宗凌霄殿的弟子,如今只是铁额草原上的一介胡人,放牧,饮马,宰羊,以天为被,以地为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叫谢景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