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你就不再是你,你所经历的一切,只能成为他一段记忆。”
魔婴一颗心不住下沉,他在冰原之下孕育千载,才生出自我,现身世间,他将神念寄于雪狐躯壳内,追随魏十七看遍洲海风光,意气风发,心性渐变,早将自己视作dú • lì的个体,惦记天魔的时刻越来越少,偶有动念,也被他强行掐灭。他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不可告人的期望,混沌一气洞天锁永不得开,他就能蒙骗自己,逍遥自在下去。然而魏十七终究还是把话挑明了,说破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他只能报以一声苦笑。
沉默和苦笑即是心声,魏十七悠悠道:“按说无有魔核,不成天魔,但这尊毗耶桫椤佛既然落入你手,也是天意,你将神念炼入其中,得一界之力温养,可成就分身,从此海阔天空,再无后患。”
“……城主要我背弃天魔么?”
“有何不可?”
魔婴胸中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一念生,一念灭,一念灭,又一念生,他神情恍惚,天魔气鼓荡吞吐,魔纹浮于肌肤表里,聚散不定,如天边的浮云。他用尽所有力气,沙哑着嗓子道:“若天魔出世,未必如我这般言听计从——”
魏十七打断他,斩钉截铁道:“你并非不可或缺,你远不及天魔!”
“那你要我——”
“这世上有许多条路,何必一条道走到黑,你可以放弃自己,潜入混沌一气洞天锁,助天魔脱身,也可以留在大瀛洲,以毗耶桫椤佛成就分身,从此你就是你。自助者天助,何去何从,一念自决。”
魔婴的脑袋几乎要炸开来,他立足不稳,摇摇欲坠,他多么希望魏十七不给他选择的余地,勒令他继续追随,继续效力,继续卖命……然而他没有这么做,轻轻巧巧,把他推到了深渊边,行差踏错半步,就万劫不复。
一颗心愈跳愈激烈,几乎要冲出嗓子眼,魔婴偶一抬眼,忽然望见魏十七似笑非笑,一个念头直冲脑门,脱口问道:“若你是我,如何自决?”
魏十七不以为意,随口道:“皮囊躯壳尽可弃,唯求此心不灭,不然的话,吾辈炼什么功,修什么道!”